“怎麽?覺得我很可笑嗎?”


    燭南凝望方擒天,被左手牢牢扼住的右手已然滲出鮮血。


    “沒有。”


    方擒天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畢竟,災厄契約者不能以常理揣度。”


    他又沉默了半晌說道:“冷瞳重傷瀕死,動用神明禁術把自己封禁了。”


    燭南聽聞腳步一頓,並未有半分情緒波動,“把她帶迴總部。”


    方擒天皺起了眉,注視著燭南近乎完美,但冰冷的側臉,“可是總部現在已經.....”


    “我會解決。”燭南言簡意賅,“把她帶過來就是。”


    待方擒天的身形消失在這裏後,燭南抬眼看麵前不成樣子的四季大樓,心中第二次湧起了失控之感。


    上一次,還是在那小子觸碰到神遺之時。


    果然是一個極其不安定的因素啊。


    對手是始祖災厄。


    是怪物。


    是不能用言語形容的邪惡存在。


    而他,是被神明選中的人。


    是這個世界的001號神明序列持有者。


    是為了解放這個世界,而存在的人。


    燭南虛弱地咳嗽了幾聲。


    反噬之力依舊隱隱作痛,他閉了閉眼,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對冷瞳的指令。


    這一切的一切,也變相證明他的判斷從未出現過一絲錯誤。


    而潘多拉的第三席「言靈」,就是當初讓方野執行幽靈地鐵任務時那個少女。


    身形,模樣,姿態都與當初他看到的照片無二。


    燭南鉗製著自己的右手,腳步一刻未停。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一間睡眠艙的麵前。


    他望著躺在睡眠艙內,緊閉雙眼,麵色平靜。


    下巴冒出胡茬,穿著卡其色長袖和棕色長褲的青年。


    屈起修長蒼白的指節敲了敲睡眠艙的玻璃。


    “唐樺,可以醒了。”


    ......


    隨著冷瞳緩緩睜開雙眼,她的視野中很快便映入了兩個正在交談的男人。


    是燭南和唐樺。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幾乎失聲。


    喉頭宛若被撕裂一般,說不出話。


    唐樺目光一掃,起身給冷瞳遞了一杯咖啡。


    “你醒了。”燭南麵色平靜。


    “我....我怎麽會在總部?”冷瞳怔然,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最後一瞬。


    停留在那個潘多拉主教,猝不及防對自己使出殺招之時。


    她重傷瀕死,動用神明禁術封鎖了自己所有生命體征。


    “是我把你的神明禁術解開了,再讓唐樺將你從假死狀態複活的。”燭南抬起左手輕啜了一口茶,目光幽深。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嗎?”


    即便是冷瞳也有些懵,她看著燭南蔓延全臉的猙獰紅線,目光震動。


    在這一年中,燭南已經被同化到這種程度了?


    她目光緩緩向下,隻見幾道鎖鏈從燭南衣袖下蔓延而出。


    “沒有過去很久。”燭南看了眼牆上的時鍾,“距離擒天把你從吳城送過來,到現在你醒來,也不過三小時。”


    冷瞳的臉上浮出了不可置信,“唐樺不是一年隻能透支自己複活他人一次嗎?”


    唐樺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因為是我讓他這麽對外告知的,這件事隻有我知道。”燭南麵色平淡,“至於為什麽這麽做,應該不需要我多做解釋吧。”


    冷瞳揉著太陽穴,對於燭南的不解釋有些煩躁。


    這麽重要的事情他們卻沒資格知道嗎?


    她喝了一口苦澀冰冷的咖啡,努力調動起腦中信息,“還能動用【置死而生】嗎?吳城主隊那邊死了人,霜降小隊也死了一個人,都在三天之內。”


    “冷瞳,我不記得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優柔寡斷了。”


    燭南放下茶杯,“驚蟄小隊全員死亡,隻剩下了李江晨。”


    “什....麽?”冷瞳攥著馬克杯的手指節泛青。


    “京深主隊全軍覆沒,天府小隊四人重傷,一人死亡。”


    “可是....”


    冷瞳還想說些什麽。


    “我們不可能能夠複活所有人,而唐樺的【置死而生】,也不能濫用在這裏,因為【置死而生】透支的是他的生命力,而不是能量。


    在這場戰鬥中,你還沒有明白一件事嗎?


    序列者和神明契約者的實力天差地別,而之後,隻會是神明序列持有者的戰場。”


    冷瞳沒有再多說,“我知道了。”


    “潘多拉主教死了三個,叛逃了兩個,包括第一席在內皆數重傷。”


    燭南深深地看了冷瞳一眼,繼續說道:“方野盜走了神遺,我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入境通道。”


    “什麽?!”


    冷瞳手中的馬克杯打翻在地麵,看得唐樺心疼不已。


    她震驚地抬頭看燭南,“神遺....怎麽會被他拿走?”


    燭南依舊平靜,“因為他讓他契約的始祖災厄附身了,他們逃不了多久。”


    “那小子還挺有本事的。”


    唐樺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笑了一聲,“能讓我們燭南吃癟的人,可不多啊。”


    燭南聽見這句話胸腔一陣氣血翻滾,目光陰沉了下去,“霜降小隊變成災厄契約者的隊長,叫....藍原是嗎。”


    “啊?那不是我給複活的那女孩嗎?”唐樺撓了撓頭。


    冷瞳猶豫了一下,“在平潭的霜降小隊,被方野用【傳送】傳迴了吳城主隊根據地,她哥哥在戰鬥中死亡了,時間....應該還沒有到三天。”


    “把她和她哥帶到總部。”


    冷瞳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燭南的用意,“要試探她的契約內容嗎?”


    燭南麵色晦暗,“契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選擇什麽樣的立場。”


    ......


    某北歐小鎮的教堂中。


    站在高大十字架下,頭戴黑紗的銀發少女緩緩轉身。


    看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卷起一陣濃重血腥之風的高大男人走進教堂,她的目光心痛而又悲憫,“你迴來了。”


    “女皇。”


    墨低頭,給自己注射針劑後麵色稍緩,很快便匯報了起來。


    “「羅刹」「猿」「黑蠍」死亡,「言靈」「白狐」叛逃,其餘主教現在在總部休整,神遺....目前應該還留在四季總部。”


    “是嗎?”


    凝望著麵前傷勢慘重的墨,她沉默了半晌,“那個災厄契約者死了嗎?”


    墨麵色微動,在燭南和方擒天的手中,方野必定會動用災厄化進入暗世界躲避。


    不知道「誘惑」有沒有抓住他。


    他那雙淺色的琥珀色瞳仁光芒浮沉,緩緩浮出了血色十字。


    “我去一趟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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