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苒看了看煙雨蒙蒙的街道,又望了宋硯之一眼,思索片刻,這才作答。


    “我欲往牢裏去見郝總役,宋大人可否在府衙裏等我些許時辰?”


    宋硯之聞言,連聲道:“本官亦想聽聽郝總役有何自辯言語,不若一同前往牢獄,也好問幾個困於心中許久的疑問。不知可會唐突?”


    顏子苒沉默了一會,指著馬車道:“那便一道前往吧。”


    反正她也拒絕不了,那牢獄更是在府衙之中,避無可避。


    陳鬆偉瞄了宋硯之一眼,頗為不悅,但也無可奈何。


    “姑娘請。”宋硯之並未乘坐馬車前來,見顏子苒居然讓他坐江家的馬車,連忙示意顏子苒先上。


    顏子苒和尹茯苓上了馬車後,陳鬆偉指了指車轅部分:“大人,男女大防,你我二人就坐這車轅上吧。”


    “陳先生所言極是,就依先生的。”宋硯之笑著,跟陳鬆偉坐在車夫身後,倚著車廂的門柱,用雨傘擋去斜飛而來的雨水。


    馬車很快就來到了府衙大門外,章推官早已在門口處候著,看到宋硯之,微微一愣,上來迎道:“不曾想大人與顏姑娘一道來了,倒是省事。下官正欲帶顏姑娘去牢中盤問郝猛,看看當初的案子可還有遺漏之處,還請大人準允。”


    宋硯之輕輕點頭,下了馬車:“章推官兢兢業業,查漏補缺,實屬勤勉,自無不可。”


    他迴頭,見顏子苒正要下車,連忙把車轅處的凳子取出,擺在顏子苒腳下。


    顏子苒看了一眼,隻得點頭致意:“多謝。”


    章推官看到這裏,眼裏閃過一絲奇怪的眸光:“大人,陰雨綿綿,還是先迴去換身衣裳,以免著涼!”


    宋硯之看了一眼有些濕潤的衣角,輕聲道:“不礙事,先去查明郝猛一案要緊。”


    他說著,對著顏子苒做出手勢:“顏姑娘,請!”


    顏子苒微微頷首,跟在宋硯之身後向牢獄方向走去。


    章推官見證,默默地跟上,與陳鬆偉並行在後頭。


    他跟陳鬆偉對視了兩眼,陳鬆偉也朝著宋硯之的方向眨了眨眼。


    兩人默契地沒有開口,但都看出了宋硯之對顏子苒的十分上心的態度。


    顏子苒自然也知曉,但她亦不明白宋硯之到底有何企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宋硯之的率領下,眾人進了牢獄,走到盡頭才看到被關押著的郝猛。


    “猛叔!”顏子苒看到披頭散發,坐在牢獄之中生無可戀的郝猛,不由心頭一震。


    郝猛聽到聲音,抬頭看來,認出顏子苒後,立即撲了過來。


    他抓住柵欄,看著顏子苒大聲叫道:“快走,不要來這裏,快走,走啊!”


    他這突然由極靜轉為極動的瘋狂表現,把眾人嚇了一跳。


    宋硯之更是毫不猶豫地就擋在了顏子苒身前,一臉凝重地看著郝猛,以防他傷害顏子苒。


    章推官不解地問道:“老猛,你這是發什麽癲啊?顏姑娘是來救你的!”


    “不,快走,他們是衝你來的,小苒,快,快離開這兒。”


    郝猛並未真的失去理智,隻是神色十分著急,以至於語無倫次。


    陳鬆偉沉聲喝道:“郝捕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仔細說清楚!”


    郝猛這才看向陳鬆偉和尹茯苓,而後左右觀望:“江大人呢?江大人怎麽沒來?他在哪兒?”


    “小苒,你聽叔說,有人要對你不利,你快些離開煙台府。現在隻有江大人能夠保護你,除了江大人,誰也不能信,快走,不用管我,有多遠走多遠。”


    郝猛著急地對著顏子苒大聲唿喝著,甚至用手掌拍打著柵欄的硬木,想要借此把顏子苒給趕走。


    “猛叔,我已經知道了。”顏子苒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郝猛應該是知道安國公要對付她,所以才如此著急,這點江政和江珣早就想到了。


    “江大人正在路上,他很快就會來煙台府與我會合,你不用擔心。”


    顏子苒說著,看了看柵欄:“而且,我也會想辦法盡快把你救出來的。但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殺人?”


    郝猛愣了一陣,而後退開兩步,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有危險,還特地過來救我嗎?也是,以你的性子,就算知道有陷阱也必定會來,都怪我,連累你們了。”


    顏子苒見他這般神色,微微蹙起眉頭。


    尹茯苓略通醫理,在一旁說道:“郝捕頭可能是被關押多日,如今情緒波動很大,讓他緩一會就好了。”


    “我沒殺人……”郝猛好像迴過神來了,突然迴了一句,而後目光落在宋硯之身上。


    “但是,我的確跟她們三個做了些令人不恥的事。”


    顏子苒聞言,有些不解地看著郝猛。


    宋硯之則是淡淡地迴道:“你這是通奸罪,另有懲處之刑,隻要沒殺人就好。”


    “不,那李雪蓮已跟周縣丞和離,如今是自立門戶,應當算不上通奸罪。”顏子苒輕聲辯駁。


    宋硯之輕輕點頭,李雪蓮這一樁,確實可以這般解釋。


    章推官則皺著眉頭:“可那刁史氏二人,卻是有夫之婦,這罪名……”


    “史氏姐妹倆,當初是錢塘江一帶的娼妓。至於有沒有與刁雄成親,還未可知。”陳鬆偉迅速解釋調查到的線索。


    “娼妓?”郝猛愣了一下,而後一副恍然的神色,“難怪她二人對我那般熱情,原來……”


    宋硯之斟酌著看了看顏子苒,對陳鬆偉的言辭不是特別信任,但也沒有開口辯駁。


    顏子苒看著郝猛問道:“猛叔,把當天夜裏的情形,一五一十說與我聽。”


    郝猛看到顏子苒這般凝重神色,知道他不說的話,顏子苒是不會放棄救他的,隻得如實迴答。


    “那天夜裏,我從健仁家中離開後,偶然看到幾個地痞流氓在欺負兩名女子,便上前去喝止。結果那幾個流氓似乎是新來的,不認識我,還敢跟我動手。”


    郝猛一邊迴憶,一邊述說著,倒是與章推官所查詢到的情況相符。


    “我自然是把那幾個流氓給打得抱頭鼠竄,但也被揍了幾拳。那兩女子得救之後,求我護送她們迴家,我反正也沒別的事,便答應了下來,把她們送迴家中。她們非要給我燒壺茶水,讓我喝點茶醒醒酒再迴家,我想想也就順勢進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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