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發現上萬的百姓正盯著他。


    此時此刻,他是君,其次才是子。


    在這些百姓麵前,他絕對不能袒護犯錯了的太後,否則國法將成為一紙廢言。


    但他又不能懲處許太後,畢竟太後這麽做,全都是為了他能夠坐穩這個皇位,一切都是為了他。


    當他猶豫不決之時,安國公領著一班官員上了台子。


    “聖上,太後是聖上生母,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鞏固皇權,鏟除任何有謀逆之心的亂臣賊子。哪怕沒有證據證明喬家有叛逆之舉,但喬家在海岱行省依然有實力影響到聖上的統治。太後誅之無罪,還請聖上莫要聽信小人讒言,以致母子廝殺,讓親者痛、仇者快!”


    安國公一番慷慨陳詞後,跟在他身後的官員也異口同聲地唿喊。


    “請聖上莫要聽信小人讒言,以致母子廝殺。”


    景帝不由側目看向了太後,太後也正盯著他,等著他做決定。


    這個時候,太後絕對不能認錯求情,否則聖上就隻能給她治罪了。


    所以,太後隻能賭,賭她在兒子心中的地位。


    台子上,一眾文臣都在勸說聖上,不要錯怪太後,至於證據不證據的,他們絕口不提,隻說太後這麽做是為了大禎朝的穩定,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唯獨江珣,在他們前麵跪得筆直,卻是一言不吭,隻是靜靜地看著景帝,等著景帝來作最後的抉擇。


    江政身邊也聚集了不少官員,但此時沒有上前摻和,隻是站在台子下靜靜地看著。


    他們也在等聖上的裁決。


    這無疑是朝局的轉折點,一旦太後被治罪,那景帝之後收迴所有皇權就是順水推舟的事了。


    反過來,若是聖上又放過了太後,那江珣勢必要成為犧牲品,而朝局則會永遠都掌握在安國公和許太後的手中,景帝遲早會成為一個傀儡皇帝。


    江政一眾人等,希望景帝能夠明白這個道理。


    而景帝也確實知道這些,可看著太後期盼的眼神,他就是沒法說出口。


    就在這時,宋禹希來了。


    他領著一班官員,來到台上,還未行禮,景帝就將他喊住。


    “宋首輔來得正好,如今此案審訊到了這一地步,朕該不該信江少卿的審訊結果?”景帝都等不及讓他們行禮。


    可在場的人聽了,心中大多是一涼。


    聖上這話裏的意思,似乎不太相信江珣,似乎更加偏向於太後。


    江政捏了捏衣袖,感覺事情可能要向他最不願看到的方向傾斜,立即就要上前去為江珣求情。


    宋禹希聽了,深深地看了景帝一眼。


    “太後業已承認當初是做過這事了,聖上何故還要再問?”


    景帝頓了頓,他也知道這案子已經審出來了,之所以如此詢問,不過是想給太後一些挽迴的餘地。


    他現在是要宋禹希給他想個平衡的法子,而不是要宋禹希反複提醒他真相。


    “那依宋首輔之見,此事誰對誰錯?”


    景帝隻好繼續裝糊塗,把問題拋給宋禹希。


    宋禹希在這個時候上台,自然不是來看熱鬧的,連忙起身,對著台下上萬的百姓微微鞠躬:“此事,何不交由百姓來判斷孰是孰非呢?”


    景帝聽了,眸光看向了台下的諸多百姓,猶豫了一下,而後微微頷首。


    “那就讓百姓來裁決吧!”


    安國公和許太後瞬間臉色蒼白,感覺到事情慢慢超出他們的掌控了。


    “江大人說的對!”


    “喬家無罪!”


    “後宮不得幹政!”


    老百姓們還沒有喊出聲音,那些站在最前麵的文人學子倒是率先喊起來了。


    他們都是文人,自有書生意氣,未曾進入官場莫怕打滾,此時正是傲骨錚錚的年華。


    他們隻會就事論事,是非對錯分明,沒有證據的事,那就是汙蔑。喬家沒有做過謀逆之事,那太後的所作所為就是殘害賢良。


    須知,那喬家家主當初也是文壇中的文學泰鬥,在文人之中一直有著很大的影響力。


    他們這麽一唿喊,那些百姓們也跟著喊了起來。


    他們不懂什麽大道理,但知道江珣就是為百姓伸冤的好官,那太後和安國公是一夥的,安國公則是個貪官。


    所以,百姓們不用再多考慮,跟著文人學士一同高唿著。


    聲浪一層接著一層,全都是為江珣呐喊助威的。


    景帝看到這一幕,臉色越發的蒼白。


    民意已經在此凝聚起來了,哪怕他貴為天子,此時此刻也不敢忤逆民意。


    宋禹希在這時又對著百姓們拱了拱手,然後伸手示意他們安靜。


    “聖上,萬民都認同聖上的裁決是對的,喬家理應無罪。太後娘娘因那韓家謀逆之事,杯弓蛇影,過於擔心聖上才會鑄下大錯。依微臣之見,可讓太後為喬家誦經祈福,以慰藉喬家在天之靈。”


    宋禹希說出這段話後,景帝眉頭微微鬆動。


    這麽輕微的懲處,倒是可以接受。


    太後咬了咬牙,但看到台下的百姓們,她知道,今日她輸了。


    安國公等人連忙下跪求情:“聖上,太後年事已高,鳳體欠安,還請聖上體恤。臣等願意為太後捐贈一場水陸法會,為喬家誦經祈福。”


    “還請聖上體恤。”其他官員跟著喊了一聲。


    景帝看向了太後,輕聲道:“母後這次確實做得有些欠缺妥當,往後就在永壽宮裏誦經念佛吧!”


    太後身子微微一晃,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就在這時,江政上台,唿喚道:“聖上,臣有一言,還請聖上明鑒。”


    景帝看到江家父子就是一臉厭惡,但此時此刻又不得不憋著。


    “江卿家有何話,速速說來。”


    江政立即說道:“臣以為,太後雖有過錯,其責在聖上身上。”


    “大膽江政!”安國公一夥人聞言,立即謾罵江政,恨不得就要對江政一番口誅筆伐。


    景帝抬手製止了安國公等人,對著江政不解地問道:“愛卿此言何意?難道,這還是朕的罪過了?”


    “請聖上容臣細稟。”江政跪直身子,“太後有錯,身為聖君,聖上當有勸過之責。聖上當初亦非稚子,早已習得四書五經,亦是知曉此樁大案的,但聖上卻未曾勸阻。故而,是聖上未曾勸過之責。臣以為,聖上當代母受責才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禎女法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流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流雲並收藏大禎女法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