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夫人慢吞吞地挪了個身子,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家的營生手段不多,我記得在府城裏有個成衣鋪子,外麵的莊園田地我就不太清楚了。這事,尹正可能知曉一些。”


    “那古氏的穿著打扮,可能看出一二?”顏子苒不死心地問道。


    尹老夫人眉宇間露出幾分厭煩:“古氏這人,當初鄧大龍剛從京城迴來時,十分得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錢糧失竊之後,鄧大龍被貶,她也就消停了些許。隻是她那個娘卻是個討人厭的,逢人便說她女婿是被冤枉的,她女婿是個正五品的千戶,比我家老爺當初還要有本事。”


    尹天策當初是煙台府通判,算是馬通判的前前任,而通判是正六品文官,比正五品的千戶略低一頭。


    尹老夫人當初被古氏的母親給下了臉麵,一直都記住這事。


    “文官掌握實權,通判的權力比千戶要大得多。”顏子苒輕聲說了一句,尹老夫人果然愉悅了不少。


    “正是,我本也想這般反駁的,可一想到這權力的事,可不能胡亂嚼舌頭,所以便忍了下來。隻是沒想到,那鄧大龍居然還能再次升上千戶!”


    尹老夫人想起這事就是一陣肝疼,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鄧大龍的丈母娘時,要不要去討好一下對方。


    “祖母,那鄧紅玉我見過幾次,穿戴吃喝都非常講究,隻憑一個店鋪恐怕支撐不了她那般的生活支出。”尹茯苓想了想,開口詢問,“你可見過那鄧紅玉?”


    尹老夫人不滿地瞪了尹茯苓一眼,隨後說道:“我們世家大族眼裏,她們那些打扮不過是豬鼻子插蔥——裝象!有什麽講究的?不過是學人家的罷了。”


    “那也要有銀錢學才行。”顏子苒沉聲說道。


    尹老夫人聞言,眼珠子翻了翻,就差對顏子苒口吐芬芳。


    “那鄧千戶隻有鄧紅玉這麽個女兒,自然是寶貝些的。”尹世傑輕聲說了一句,“而且,以千戶的職位,養一個鄧紅玉還是支撐得起的。”


    “他沒有其他孩子?”顏子苒有些詫異地望著尹世傑。


    “他倒是想,可娶了四房小妾,都沒能懷上。”尹世傑冷笑一聲,“那古家恐怕也不樂意他生個男娃的。”


    顏子苒目光疑惑地看著尹世傑:“難不成那古家敢對鄧千戶的子嗣動手腳?”


    “這個誰知道呢?不過當初那古檜曾說過,鄧千戶有意把女兒嫁給他為妻,他不樂意,因為鄧千戶家的家業遲早是歸他古家所有的,娶鄧紅玉為妻簡直多此一舉。”


    尹世傑說到這兒,目光在尹茯苓身上掃過。


    顏子苒沉吟了一會,而後又問起方百戶。


    “那方小魚的女眷我不太熟悉。”尹老夫人搖搖頭,表示沒有印象。


    尹世傑輕聲道:“方小魚是鄧大龍的結拜兄弟,當初跟鄧大龍一樣,娶了古家的女子。不過,方小魚當初就是個小旗,要不是鄧大龍幫襯,古家根本就看不上他。”


    “據我所知,那方佩佩的母親雖然是出自古家,但並非是古家的女兒,而是古家一位旁係老婦的貼身仆婦的女兒。那古家對外宣稱是古家的養女,其實是就是古家的家生子奴婢。”


    尹世傑當初為了讓尹家與古家聯姻,也是下了不少工夫。


    “那方小魚雖然知曉,但以他的身份,能夠跟古家掛上一點幹係就算是賺了的,自然就答應了這門親事。他還是個孤兒,在鄧大龍的幫襯下才結了親事,後來也跟著鄧大龍去了京城,搖身一變成了百戶迴來。”


    他說到這兒,略微皺了皺眉:“當初賑災錢糧失竊,鄧大龍被貶為百戶,但他卻沒有受到牽連,隻不過也一直沒有升任千戶就是了。”


    “那他的家庭境況如何?”顏子苒想起那個刁蠻跋扈的方佩佩,不由追問了一句。


    “他家就跟普通人家差不多。以前是曾經有些銀錢,還置辦了個三進院的宅子。但那方小魚好賭,家裏有點錢都被他拿去輸光了,能有什麽好日子?要不是古家幫襯著,隻怕家裏就要窮得叮當響了。”


    尹世傑說著,掃了顏子苒一眼:“比你們那個顏宅倒是差不多,空有其表!”


    顏子苒不以為意,顏宅才剛剛買下來,江珣和她都還沒有太多精力把顏宅打理好,更沒有多餘的銀錢進行裝飾。


    這種門麵的工夫,她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如此說來,方百戶曾經有一段時間手頭闊綽,但很快就輸光了?他的銀子是從哪裏來的?”


    尹世傑撇撇嘴:“像他這種賭徒,一會富一會窮,除了從賭莊裏贏迴來的,還能從哪裏來?”


    “那古家也幫襯過他不少。”尹老夫人身旁的老仆婦插嘴說了一句,“當初鄧大龍被貶為百戶後,古家想著把寶押在更年輕一些的方百戶身上,給了他不少幫襯。”


    “這位嬤嬤了解方百戶嗎?”顏子苒納悶地看向這位老仆婦。


    “我是不了解的。不過,老太爺他曾經說過一嘴。當時就是賑災錢糧失竊之後,大概半年的時間吧,老太爺與友人嘀咕起這樁事,就談到了這點上。”


    尹老夫人尋思著說道:“其實,在賑災錢糧失竊之前,馬通判曾經來過尹家幾趟,跟老爺相談甚歡。老爺對馬通判還是非常欣賞的,後來馬通判出事,老爺一直念念不忘,偶然提起時總要多說幾句。”


    老仆婦跟著應了一句:“畢竟那些錢糧失竊十分奇怪,老太爺篤信這些,所以才會在意。”


    “尹老太爺與馬通判還有過交集?”顏子苒有些詫異。


    尹老夫人點了點頭:“馬通判是個好人,老爺辭官多年,他還是惦記著,每年都會過來看望一二迴,向老爺請教如何輔佐知府治理煙台府。”


    “那尹老太爺對這個案子還說過些什麽?”顏子苒連忙追問,沒想到尹天策對這案子也有過接觸。


    尹老夫人費勁兒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了,除了說那馬通判死得可憐,鄧、方兩人有些僥幸,羅庸頭上有人之外,就沒說過別的了。”


    “老夫人,那古氏曾經說過,那運送錢糧的軍士,曾經在她家住過,您還記得嗎?”


    尹老夫人似被點醒:“對對對,那鄧大龍剛剛迴來時,那古氏就到我麵前逞威風,說是運送錢糧的軍士就住在她們古家幾個莊子裏,那白花花的銀子一整箱一整箱的堆放在莊園的場院中。”


    “呸,那銀子又不是她女婿的,有什麽好炫耀的!”尹老夫人不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羨慕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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