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立馬搖手表示冤枉,“我正經做生意,不幹這事,不會搞這種套路來欺騙消費者。”


    “好吧,這盤子我最多給三萬。”


    “這賣不了,真賣不了。”


    “行了,三萬五。能賣就賣了吧,別放著等那萬裏挑一的有緣人了,多看看我。”


    “看你是美女也沒用。”攤主道,“前麵那人還給了八萬五。”


    “那你不沒答應嗎?她是她,我是我,那價你沒答應,就不作數。”


    攤主這難搞勁,猶豫來猶豫去,終於說,“最低要六萬。”


    素維楨第一次在攤子上遇見這品相不錯的官窯瓷盤,勢在必得。


    見實在談不動,最後給了個五萬八的價格,砍兩千是她最後的倔強。


    然後強行拉過攤主的手緊緊握住,使用了一下剛學來的撒嬌技能,達成了這筆交易。


    捧著盒子心滿意足,今天來鬼市沒讓她失望,搞了四件東西,開心。


    看看時間不早了,不打算走迴頭路,就順著道直接往西大門出去。


    這裏有不少賣碎瓷片的攤子。


    有人要說這些碎片拿來有什麽用?哎,大人,時代變了!


    現在市場上的老物件越來越少,基本都被高仿和贗品取代。有眼力的人不會去玩那些,於是就有變廢為寶的想法。


    在從前,陶瓷器一旦打碎就成了廢品,那是跟垃圾差不多的玩意兒,有的挖出來,成堆的丟在倉庫牆角,壓根沒人會去翻一下。


    現在要是在地攤上遇到個破碗破罐,隻要東西老,甭管它殘不殘,都值點錢兒。


    因為整器少了,好東西這麽多年下來,基本都被收進了博物館或者藏家們的手裏,人家把著不流出來,偶爾出幾件,都是上拍賣會搞大錢用的。


    所以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玩古董,這玩的就是古董本身具有的曆史研究價值和文化呈現價值,同時,它又是有增值性質的東西。


    你可以將古玩收藏作為一種賺錢的投資手段,也可以當做是一種滿足個人情懷的愛好。


    人們看待古董的態度,就決定了這些死物的價值。


    就像這碎瓷片,雖然不完整,但看上麵殘留的畫片,文字,落款,還是值得人們把玩的。


    素維楨經過這些攤子,不免多看了幾眼,在臨近中國潘家園那塊紅牌坊前,眼角餘光就這麽不經意地瞥見了兩個人,十分眼熟。


    轉頭定眼一瞧,巧了,這不就是上次送她鎏金佛造像的那倆大學生嗎?


    一個叫徐西景,另一個戴眼鏡的,還不知道名字。


    素維楨看著他們的時候,徐西景仿佛若有所覺,抬頭往她這邊看來,這視線就正好對上了。


    “哎,是你呀!來來來!”


    徐西景站起來朝她瘋狂揮手。


    素維楨走過去,笑道,“這麽巧,你們還擺攤啊?”


    “嘿嘿,隨便玩玩,順便賺點零花。”徐西景道。


    “你們這兒瓷片不少啊,這都是哪兒來的?”


    “都是收來的,保真,你看看,有興趣咱們談一口。”


    素維楨對坐在一邊那戴眼鏡的男生道,“徐西景我知道了,這位同學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唿?”


    “哦,我叫葛晟。”對方迴,還站起來跟她握了握手,“不知道小姐怎麽稱唿。”


    這麽正式的招唿方式,素維楨當然禮貌地透露了自己的名字。


    徐西景遞過來一個折疊凳,讓她坐下來慢慢看。


    素維楨本來就對這兩人的專業很好奇,見狀,順勢就坐在了攤子的對麵。


    手上一邊隨意地翻看碎片,一邊跟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徐西景很能說,沒一會兒,就讓素維楨知道了他們的一些情況。


    這倆人是發小,父母是住同一個小區的對門鄰居,關係很不錯,兩個人從小一起玩到大。


    除了幼兒園,從小學到大學,讀得都是同一所學校。


    兩人都是京州地質大學的在讀研究生,考古專業,徐西景主修文物修複與保護,主要研究陶瓷器修複工藝,葛晟主修古文字,對銅器銘文之類比較擅長。


    談起為什麽會選考古學這種冷門專業。


    徐西景道,“就是小時候看了不少盜墓小說,覺著古墓裏麵很神秘,也想去探探險,就慫恿老葛跟我一起讀這個專業,將來好合法的下大墓。”


    “結果前年東北某地發大水,有個定點觀察的古墓泡了,退水之後我們跟團下去搶救,哇靠,簡直是泥裏打滾,真的累成狗一樣,水都沒時間喝。”


    “現在看到墓葬坑,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素維楨表示她愛聽,徐西景接著給她講了一些考古發掘時的有趣事。還有近段時間三星堆的再發掘,兩個人跟著老師去四川,也到過現場。


    聊著聊著又轉迴到瓷器碎片上。


    徐西景道,“這些瓷片搞來都是做標本用的,很少會說去收藏這個,會玩花樣兒,就拿一些畫片好看的給它切割磨圓,再包邊鑲嵌一圈,做吊墜,戒指,有的做手鏈,用來佩戴。”


    “我們拿這些碎片,主要還是研究這個瓷胎底子,還有上麵的畫片,就是看這圖案上的釉色,判斷什麽時期的,以後要是遇上類似的整器,就有經驗參考。”


    “哎,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想起什麽來,徐西景從身後的行李箱裏拿出一個用氣泡紙裹起來的東西。


    打開裏麵是一個個用密封袋裝好的碎瓷片。


    徐西景拿了一塊遞給素維楨看,“你瞧瞧這個,認得嗎?”


    素維楨打了手電光照這塊瓷片,胎質盈潤,厚實,手感細膩,就連碎裂的邊沿摸去也不會很拉手。


    這片東西不大,也就一元硬幣大小,上麵有個青花色的“壽”字。


    素維楨一見著這字,腦海裏瞬間就有了一個整器的畫麵。


    “這,萬壽尊的碎片啊?”


    清代 萬壽尊


    提起萬壽尊,古玩行的應該都知道。


    這是清朝時期,康熙44年到51年,由郎廷極在禦窯廠燒造的貢瓷。


    送給康熙帝賀壽用的。


    造型上隻能用雄渾健碩,盎然俊拔來形容。


    通高有77厘米,屬於大器物。


    上麵用青花釉色寫滿了1萬個篆體“壽”字,精妙的是每個字的寫法各有不同,可見是極其費心費力的罕見之作。


    見過“萬壽尊”的人,都會不由地驚歎古代匠人精益求精,不斷創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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