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總不能再去逼著安諾寒取消婚約和沫沫在一起。


    「可他不會拒絕我,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明白!」韓濯晨黯然拍拍她的肩。「沫沫,小安已經訂婚了,路是你自己選的……」


    她點點頭,終於明白了那句話:


    愛錯了,就要承受這個苦果,沒人能救贖你!


    從夏威夷迴來之後,沫沫變了。


    和朋友出去玩,泡吧,唱歌,跳舞,開始參加各種類型的party,越瘋狂的她越喜歡。


    每天,她瘋狂地笑,瘋狂地吃東西,玩的筋疲力盡才迴家。


    因為筋疲力盡之後,她才能睡得著。


    如同彼岸花,沒有綠葉陪伴,仍在酴醾地綻放!


    有一天,畢業狂歡party上,一個高大俊朗的澳洲男孩兒紳士地站在她身邊,問她:「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她仔細看了他好久,才恍然想起,他就是那個曾經給他寫過情書的小男孩兒。


    幾年過去了,那個讓她頭疼不已的小男孩兒已經有了大男人迫人的氣度!


    「什麽話?說吧。」


    他坐在她旁邊,態度鄭重地說:「做我女朋友吧。」


    又來了。


    沫沫揉揉眩暈的頭,笑著問:「你還想和我約會?!」


    和其他男人約會,這不失為一個平複失戀創傷的好方法。


    「不是約會,我想和你結婚!」


    她笑不出了。對一個澳洲男人來說,結婚,代表他願意放棄隨意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的權利,所以,這句話遠比「我愛你」更真誠感人。


    她張開嘴,一句「ok!」噎在嗓子裏,怎麽也發不出來。


    「謝謝!」她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他沒問理由。


    她也說不出理由,不是不喜歡他,也不是不想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認真交往,認真生活。


    可是在她想要答應時,腦海裏全部都是另外一個人的迴憶……


    有些東西,一生都無法擺脫。


    比如迴憶,迴憶是靈魂的斷橋……


    沫沫走到吧台前,拿起紅色的香檳酒瓶,一口氣喝了大半。


    總以為愛過了,痛過了,會懂得保護自己,會懂得放棄毫無意義的堅持。


    總以為生活並不需要無謂的執著,沒有什麽不能割舍。


    總以為刻骨銘心的不是愛情,而是遍體鱗傷的痛。


    原來不是。


    對於安諾寒,她不是放棄了,而是選擇繼續偏執的暗戀著!


    那晚,沫沫搖搖晃晃走進家門,韓濯晨再也不忍心縱容她近乎瘋狂的憂傷。「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知道自己做什麽!」沫沫笑著迴答,醉酒後的笑,飄忽迷離:「我十八歲了,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他找迴來?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韓濯晨無比嚴肅,從茶幾上拿起手機。


    她立刻清醒了,衝過去搶下手機。「我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玩了。」


    父女的鬥爭,她一直都是勝利者。


    這一次她徹徹底底地失敗了。事實證明,人千萬別有弱點抓在別人手裏。


    韓濯晨心疼地握住她緊張得發抖的手。「喜歡他,為什麽不讓他知道?」


    「我怕他會取消婚約!」她說:「爸爸,我還年輕,我能挺過去……」


    後來的兩個月,沫沫不再出去玩,全身心地學音樂,還參加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當她拿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她明白,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兩個月的忙碌裏,思念沒有被時間衝淡,反而愈加濃烈。


    不過,時間有一個好處,它會滋養出一種叫做「習慣」的東西。習慣是一種強大的麻醉藥,再深切的疼痛都能被它麻醉。


    夜已經深了,沫沫一個人坐在安諾寒的房間裏,端著溫熱的藍山咖啡,掀開影集。


    他已經迴了英國,帶著他心愛的未婚妻,徒留一張張顏色豔麗如初舊照片,讓她去迴味遺失的寵愛和嗬護。


    沫沫輕歎一聲,合上影集放進自己的行囊。下個月,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離開澳洲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已經收到,她將開始她新的生活。


    但她並不想和其他失戀的女孩兒一樣,毀滅所有愛過的痕跡,相反,她更希望帶走安諾寒留下的一切。


    哪怕隻剩下迴憶沒有褪色,她也要帶走。


    拉開他的抽屜,想看看還有什麽沒有褪色的東西值得她帶走的。


    收拾整潔的抽屜裏沒什麽特別的東西,幾把車鑰匙,一台相機,一個裝手表的盒子,一個淘汰的舊手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安諾寒以前用過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款式並落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應該還可以用。她剛想把手機放進行李箱,忽然發現手機鍵盤上的數字「1」被磨得褪了色。沫沫有些好奇,想知道他設置的快捷唿叫鍵「1」是誰的電話。


    是她,還是蘇深雅?


    於是,沫沫把自己的手機卡放進去,開了機,不等信號出現,手機上先閃動起一張調皮的鬼臉,肉唿唿的臉推成一團,特別可笑。


    記得很久以前,為了讓安諾寒時常想起她,沫沫把這張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設置成手機的開機畫麵。她不曾想過,他的手機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的照片始終作為開機畫麵存在著。


    她對著手機呆坐了一陣,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長時間按住「1」,正在唿叫的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很快裏麵傳來了提示音:用戶正忙……


    說不清怎樣一種滋味湧起,有喜悅,也有酸楚……喜悅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在意,他的生活中她始終是第一位的。酸楚是這種在意不能取代愛情。


    沫沫忽然很想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因為害怕自己會哭,隻好放棄了。


    端起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沫沫無意識地按著他的手機,不知又觸動了哪一個按鍵,手機進入了視頻播放列表,列表上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叫:「沫沫」。


    沫沫以為安諾寒趁她不注意偷偷拍過她的視頻,一時好奇便點開了。


    當畫麵上出現躺在病床上的蕭誠和坐在他身邊的她,沫沫手中的咖啡杯「哐當」一聲掉在書桌上,粉紅色的吊帶睡裙上染了一片咖啡色的汙漬,如一朵開在黑夜裏的彼岸花。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視頻的畫麵不僅很清晰,而且為了完美的展現了一種曖昧到了極致的男女關係,經過了細心的剪輯和處理。


    她和蕭誠一起聽音樂,一起輕聲哼著溫婉的鋼琴樂……


    她和蕭誠聊天,聊音樂,聊過去,聊未來……她還為他憧憬美好的前途,鼓勵他要振作……


    還有蕭誠幾次心情不好,罵她,趕她走,她說什麽也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有一次她哭著說:「我知道你不是真想趕我走,你是不想要我的同情和愧疚,誠,我不是同情你,真的不是……」


    她接下去說的一段話被刪去了。如果她沒記錯,她說的是:「我是真的欣賞你,我眼中的誠隻要站在舞台上,不用嗓音也可以征服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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