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和朋友到處玩玩?」她酸酸地問。


    他有意迴避了這個話題。「我聽說蕭誠不能唱歌了,是嗎?」


    他問得她心一沉。「你怎麽知道的?」


    「前幾天聽我爸說的。他說,你每天都去醫院照顧誠,風雨無阻。」安諾寒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微妙的笑意。


    沫沫背後泛起一陣寒意。


    負責接送沫沫的司機看見她出來,站在雨裏拿著電話不停發抖,把車開到她的麵前。


    司機下了車,為她打開車門。


    她對司機笑了一下,坐進車裏,接著講電話:「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還沒決定,我想在英國多留一段時間。」


    「哦!」她聽見汽車發動聲,搖搖手,指指自己的手機,示意司機不要開車,以免她聽不清電話聲。司機熄了火,怪異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安諾寒問她:「你想我迴去嗎?」


    她想起媽媽說過:沫沫,愛他,就讓他選擇他想過的生活,愛他該愛的人。


    她笑了笑:「你自己決定吧。舍不得迴來,就別迴來。」


    「不想我嗎?」


    「還好吧,也不是特別想。」


    電話裏響起一個甜美的女聲。「anthony……」


    聲音真的很甜,比照顧蕭誠的護士美女的聲音還要甜得膩人。


    安諾寒說:「沫沫,我有點事,一會兒打給你。」


    沫沫忽然沒有什麽興致了,直接拒絕:「不用了,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她掛斷電話,丟在一邊,蜷縮的車座椅的一角。很冷,她把遺落在車上的外衣拿起來披在肩上,半濕的裙子裹在身上,更冷。


    寶藍色的玻璃窗映出她的暗影,頭發濕亂,臉上掛滿了水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抹了一下,放在唇邊嚐了嚐,鹹鹹,澀澀。


    「我不想迴家……」她不想讓爸爸媽媽看見她這幅狼狽的樣子。


    司機聽懂了她的意思,載著她漫無目的地滿城市地遊蕩。


    她認認真真看著城市的風景。


    雨中的維多利亞式建築更顯沉靜。


    歌劇院、畫廊、博物館……典雅的立於朦朧的傍晚,沉澱著曆史的文化底蘊。


    無意間,沫沫瞥見一家店麵,店麵不大,牌匾上寫著:「送給未來的禮物」。


    紫色的牆壁上粉刷著一句特別的廣告詞:你有什麽東西,想要寄給未來嗎?


    下麵還有一行略小一些的字:已經把遺憾留給過去,別把遺憾帶去將來!


    這句話帶給沫沫一種極大的震撼,她忙坐直,喊著:「等一下!」


    司機立刻把車停在路邊。


    沫沫下了車,撐著傘走進那家店,才知道這是一間特別奇怪的公司,負責運送「寫給未來的信」。這是一種非常流行的服務,客人把寫好的信交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便會把信鎖在保險箱裏,並按照客人要求的「收信日期和地址」寄給客人要求的「收信人」。


    公司承諾:信一定會按時送到,絕對不會遺失或者貽誤,否則承擔一切責任。


    收費的標準也很合理,每封信起價二十元,時間每增加一年,需加收保管費十元。


    負責接待沫沫的工作人員是個非常年輕的澳洲女孩兒,遊說工作十分專業:「有些話你或許現在不想說,不能說,那麽你可以寫給未來的他或者她!」


    見沫沫有些動容,她又說:「有些話你或許以後忘了說,那麽何不現在寫下來,等你忘記的一天,我們會負責幫你轉達!」


    「不要給自己留有任何遺憾。」


    最後一句話,把沫沫蠱惑了。


    她一時衝動,在桌上精美的信紙裏選了一張,提筆上寫上一段話,想了想揉成一團,扔掉,重新再寫。


    丟了無數張信紙,她才寫好了最後一封信:


    小安哥哥,


    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過完了十八歲的生日。


    我長大了,不需要你的照顧和寵愛。


    我很高興,你可以不必再為了履行諾言娶我。


    我也可以不必再用謊言欺騙你。


    我終於可以告訴你:小安哥哥,我愛你!從很小很小起,我就夢想著在希臘最大的教堂舉行婚禮,在雅典娜的祝福下走到你身邊……


    你說我是個孩子,不能輕言愛情。其實,愛上一個人和年齡無關,十歲也好,二十歲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的人有多大。


    你十歲的時候,我是個嬰兒,你當然沒法愛我。


    可我十歲的時候,你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所以,我一直在愛著你。


    我直到今天才告訴你,因為我不想你為了對我的承諾,再次錯過你愛的女人!


    小安哥哥,別再掛念我,我會不再愛你,我會嫁人,我會幸福,我會照顧好自己,我會快快樂樂的生活!


    答應我,你要好好愛深雅姐姐!


    你眼中永遠不會長大的妹妹:韓沫


    最後,沫沫寫上當日的日期和時間,合上信,放進信封裏,在信封外寫了安諾寒的手機號,他家的住址,以及收信日期:


    她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肅靜的拳館裏,兩個冷峻的男人半裸著上半身站在拳台上,隻有此時的他們,才能彰顯出年輕時刻在骨血裏的野性。


    汗水被清新的空氣吹散,在自然光的照射下蒸發。


    「stop!」安以風跌坐在仰頭靠在拳台的圍欄上,急速地喘著氣,享受著一種體力耗盡的滿足感。「不能再打了!這種透支體力的運動已經不適合我們了。有空我們該去學學打高爾夫。」


    「這麽快沒體力了?!」韓濯晨笑了笑,坐在他身邊,五指梳理過黏了汗水的頭發,露出他更加深邃無垠的黑眸。


    安以風挑了一下嘴角,壞壞地一笑:「我還要留點體力迴家疼我老婆!」


    「你啊!徹底毀在小淳手裏了!」


    「每天擁著柔軟的身體進入夢鄉,夢裏沒有血腥和廝殺,如果這種生活是毀滅,那麽我寧願被毀滅一萬次。」提起司徒淳,他的邪氣眼神立刻化成醉人的溫柔。


    韓濯晨搖搖頭:「恐怕誰都不會想到,這句話會出自你安以風之口。」


    也許吧!安以風沒有否認,笑著閉上眼睛。


    香港的生活對他來說仿佛已經是前生的事,如今的他已失去了對權力和金錢的欲望。最多,隻想為他的兒子積累一些好東西,讓安諾寒可以活得更自由自在,不被任何事束縛。


    想起兒子,安以風不禁看了一眼韓濯晨。他了解韓濯晨,這樣一個經曆過風浪的男人,已經沒辦法再去信任其他人。


    所以,韓濯晨一心想把自己的一手建立的事業和他的寶貝女兒交給安諾寒。


    安以風遲疑一下,說:「小安今天打電話給我,說他想留在英國。」


    「嗯。還有呢?」


    「他讓我們不要再阻止沫沫和蕭誠在一起。」安以風見韓濯晨沒有說話,繼續說:「晨哥,我們都是過來人,感情的事勉強不來。」


    以前,他以為安諾寒與沫沫是有感情的,隻是錯誤的時間,產生了錯誤的感覺。他從中推波助瀾一下,就可以讓兩個孩子之間產生火花。


    現在看來,他錯了。人連自己的感情都控製不了,如何去控製別人的。


    韓濯晨歎了口氣:「我不喜歡蕭誠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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