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願啊,正經小女娘身世再淒苦,也不會自甘墮落到成他人小妾。”


    不說讀書人不恥,即便是平頭百姓,但凡有口氣有腦子的,哪家會送閨女去給人做小妾。


    王書生義憤填膺地道,也因著王書生的話,打消了陳書生起先對李銘豐身份的疑慮。


    畢竟,若李銘豐真是淄州李氏一族的後生,他們當著麵談論起李通判之事,多有不妥,搞不好招惹來禍事。


    秋生聞言默了默,隻手提起茶壺,為三位友人添茶,狀似好奇地問。


    “你們怎知,李通判就是李太師的親侄兒?”秋生說著,瞄了眼身旁的銘豐,示意道“正如我兄弟所言,李氏如今在淄州乃大姓氏,不僅隻有被禦封的李氏一族,不是。”


    秋生相信,能傳出此等小道假消息的,該是沒幾個人知曉。


    不然,如李通判此人的作風,早就引起李氏一族的注意,再有懷城叔常年在城內營經打理買賣,怎的可能沒聽過風聲。


    趙書生聞言道,“這,你們便不知了吧,與咱們一塊住的同窗裏有位姓宋的書生,他便是太師的養子。”


    銘豐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尷尬地抬起袖子抿了抿嘴角,訕訕笑道。


    “你們說,太師的養子?”


    趙書生此話,無不讓當事人宋秋生愕然僵愣,添茶的手抖了抖,不過很快被他臉上的笑意掩飾了過去。


    陳書生用扇子擋住聲音,低聲肯定道,“正是。”


    “看來你們是真不知,據傳太師十多年前便收養了一對宋氏姐弟,其弟更因著太師與長公主的身份,嫁入了梁親王府。”


    秋生聽到這,臉色上難以自持,好在同桌三人沉浸於事件之中,並未察覺。


    銘豐眼角稍稍掃了眼秋生,語氣淡定地問,“聽你們這般說來,那位宋書生如此有臉麵的人物,如何會與你們——,不是,與咱們一同委身此等廉價的宅舍。”


    趙書生撇撇嘴,“唉,誰說不是,起先咱們也不信,但是,李通判來咱宅舍尋過那位宋書生幾迴,若不是真的,二人如何有此聯絡。”


    “聽他說起,此次迴鄉赴考,太師多有提點,讓他切匆招搖,所以,不得不隱瞞了身份,與咱們一同住在宅舍。”


    秋生與銘豐聽到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感情是李通判與宋書生二人聯手騙了眾人。


    王書生剝著花生,鄙夷地道,“切,依我看來,不過是小人得誌,宋書生雖然與咱們同住宅舍,說不招搖卻不然,若真想隱瞞身世,為何又要與咱們說這許多,如今到城裏赴考的學子,誰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雖然,其姐嫁入皇家,到底是仗著李太師與長公主的勢,在我看來,你們一個個的成日被他唬得五迷三道,我倒總覺著這位宋書生怪怪的,指定平日裏不咋受李太師的重視,他那滿身的窮酸味兒,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勢力眼,半點不像裝的。”


    王書生越說越起勁,甚至點評上幾句,“誒宋兄,李兄,你們是不知,這貨五天餓八頓,你們說說,像樣嗎?”


    “要不然,便是為了占同住書生的便宜,跟他同住一屋的幾個書生,日日省下的口糧全進了他的肚子,還不是為了借他的關係,日後好乘載上太師府這棵大樹。”


    提到這,王書生像是想起了什麽,再次壓低了聲音。


    “我跟你們說哦~嘶~。”


    不想,王書生接下來的話剛出口,就被趙書生在桌子底下踢了腳,疼得齜牙咧嘴。


    如此動靜,秋生與銘豐不約而同地看向趙書生。


    趙書生見此,沒法再佯裝沒事人,訕訕地道,“不是小生不願多嘴,而是此事,不是我等書生所能妄口巴舌,還望宋兄李兄諒解。”


    陳書生也點頭道,“確實,這事說不好——。”


    說著,用折扇比劃脖子,喻意[掉腦袋]。


    原本興起的王書生,似也醒過神來,膽戰地縮了縮脖子,尷尬地道。


    “正是,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了。”


    他們隻願自身寒窗苦讀多年的學識,別在這當子口出妖蛾子,莫要因一時口舌之快,招來禍事。


    秋生與銘豐雖好奇他們幾人想隱瞞的事,但也不急於一時,會意地同頭附和。


    秋生舉杯道,“好,難得今日我兄弟二人與三位兄台相交甚歡,這頓茶我來作東。”


    趙書生幾人聞言,頓時喜笑顏開,“誒,好說好說,宋兄如此慷慨,趙某便不與你客氣。”


    “宋兄,你這兄弟義氣,我王某認了。”


    陳書生也笑道,“之前詩會上,宋兄與李兄一展風采,讓咱們大開眼界,雖未能奪得頭魁,但以我看來,秋闈於二位兄台而言,該是輕而易舉。”


    李銘豐淡笑舉起茶杯,“誒~,咱可不敢大言不慚,莫要讓旁人聽了笑話。”


    一桌幾人,很快忘卻先前的話題,重迴文人雅客間的言笑。


    下午後半晌,秋生與銘豐迴到李宅,頭一件事便是著身邊的暗衛去打探風聲。


    王書生幾人有意隱瞞,或是不敢提及的事,必然事關重要。


    同時,秋生讓書樂前去給李懷城傳話,平日裏李懷城忙著城裏幾間鋪子的經營打理,倒也沒忘了兩個小子,時常打發媳婦到李宅給兩個小的送吃食。


    聽說兩個小子有急事尋他,李懷城忙不迭趕來,生怕兩個小子有個不適,影響了幾個月後的秋闈科考。


    然,當李懷城從他們口中得知那不實的傳言,氣得怒拍桌案。


    以往,李懷城不是沒聽說衙門李通判背地裏幹的那些醃臢事,但到底是官撩人家之事,他們一介商賈平民,聽了便全當樂子。


    不想,對方竟冒充老李家子孫的身份,照這般說來,連知府老爺都不曾有過懷疑,更因著這層假冒的身份,在淄州城裏為所欲為。


    此事若是傳入京中,他日等同給李太師招惹來麻煩,簡直氣煞人也。


    想來,李通判對老李家的成員關係了解的並不盡然,三十好幾的李通判,隻比李太師小上幾歲,李太師哪來這麽個老侄兒?!


    秋生、銘豐二人與李懷城商議過後,待暗衛將事情查明之前,他們皆不宜聲張。


    兩個小夥子總感覺李通判和那位宋書生,該是在背地裏幹了什麽不為人知曉的勾當,若打草驚蛇,如何能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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