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笙聽了喬俊的語氣,難掩心頭苦澀。


    先前他從十五口中已是得知,若要解了喬俊身體裏的毒,還需一味藥引,而這味藥引已蕩然無存。


    雖如此,他卻不忍放棄好友。


    “說的什麽話,跟個姑娘似的扭捏,你以為本少爺會哄你?”


    喬俊被他這話逗樂,微微揚起嘴角,唿吸間又不敢過於用力。


    “於我喬俊此生而言,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已,但,兄弟我還有一事相求。”


    銘笙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定不是什麽好話,默默的垂下眼眸。


    架不住喬俊堅決開口相求,“我走後,把我的屍身燒了,幫兄弟把骨灰帶到喬家,揚了。”


    銘笙聽了這番話,再也忍不住別過臉,隱忍下眼底的濕意。


    他這又是為何,把自己挫骨揚灰來告慰喬家亡靈嘛?!


    “好了,別想那有的沒的,我李銘笙不會讓你死得如此幹脆,你可是忘了,你祖輩欠我高家的罪孽,想逃避不成?”


    喬俊再次彎起嘴角,想說話,但又覺得困乏。


    他怎生能忘,怎敢去忘。


    世仇血債,談可相忘。


    “困了吧!”銘笙沉重的抽了口氣,“軍醫在湯藥裏加了安神,你且好生歇著,快快好起。”


    喬俊眨了眨眼,緩緩的閉上眼皮——。


    -------


    京城的消息如狂風般,傳迴了老家淄州,李太師與李都督父子倆窩藏逆賊,現已被革職圈禁,靜待發落。


    一時間,曾經淄州城百姓引以為傲的官大人,成了他們口中唏噓不已的罪人。


    更有那早已眼紅的,少不得落井下石,說上兩句貶低的風涼話。


    曾一度為了拉近與李氏的關係,而遷入長留村的外姓人家,短短時日內,賣田的賣田,賣地的賣地,跑得比耗子都快。


    李氏一族的村民人心惶惶,老李家如此重罪,可是會牽連族人,若是夷族重罪,他們怎生能好。


    得知此消息的李族長及幾位族老促膝長談之後,不得不先穩住族內村民。


    李族長堅信李懷江,都說官場陰私手段了然,懷江定是被人誣陷,待朝堂查實,就會還懷江的清白。


    此事對李氏族學翰博書院影響不小,尤其是近幾年,不少鄰州的官商子弟前來求學。


    這幾日,已陸續有學子親長前來退學接走孩子,麵對翻臉比翻書都快的學子親長,書院裏的老學究就差沒翻幾個白眼。


    畢竟曆經過兩朝風雲的老人,要說沉穩沒人比得過他們,學子少了才好,他們恨不能日日悠閑下棋吃茶遛鳥兒。


    李懷河還沒來得及迴揚州,得知此事,也緊著穩住和祥商的工人。


    有老實的工人村民,自是相信老李家人品,並未因此而備受影響。


    李懷池深怕李婆子和張姑父二老受不住,日日讓媳婦陳氏過去作陪。


    李婆子平生最是討厭那起子見風使舵的牛鬼蛇神,心裏即便再擔心大侄兒,麵上卻不顯。


    “哼,一幫子眼皮子淺的破玩意,咱李氏風光時上趕著來巴結,如今還沒影的事兒,個趕個的跑。讓他們睜大狗眼等著瞧好了,他日朝堂還我懷江清白之日,他們休想再邁入我長留村半步。”


    李婆子憤憤然的說著,又瞅向一旁的老頭子和女婿張硯。


    “我說,你們父子倆抽空與裏正說說,咱長留村夠緊巴的了,莫要什麽阿貓阿狗都給遷入咱這地裏來。”


    眼瞧著李婆子正氣頭上呢,他們麵上都得應著。


    如早前受了氣的宋氏一族,以宋氏族長為首,個個都恨不能李氏倒台。


    如此一來,李氏的孩子日後科考定受阻礙,當下他們宋氏已出了位秀才,麵上雖是李氏養子,到底不同根不同族,受不得牽連。


    加之他們宋氏還出了個皇家兒媳呢,日後整個長留村誰不得仰仗他們宋氏一族。


    宋氏族長悠閑的吃著茶,心底暗歎,真是風水輪流轉啊,長留村還真是個人傑天靈的好地段。


    瞧瞧,他們遷來不久,秋生就給他們宋氏考迴了個秀才。


    以後李氏的風光,該換他們宋氏來享了。


    淩氏擔心京中大哥的事影響到三個孩子來年的秋闈,好在三個哥兒性子足夠穩當,照常吃喝睡,照常上書院授課練棋。


    於秋生幾個哥兒而言,啥大風大浪沒見過啊,即便他們的大伯[叔叔]真的出事,他們更得要好好科考,日後憑自身本事,替大伯[叔叔]一家沉冤昭雪。


    從前需得趕著才願多看書的銘然,最近自覺多了,若遇著學識上的阻礙,就顛顛的請教老先生。


    三個哥兒的表現,倒是讓家裏及書院的長輩瞧著欣慰不已,到底是懂感恩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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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知湖州之事的韓豎等人,順利入京,住進了提前安排好的宅邸,以雲商行東家的身份,生活在皇城底下。


    “主君,少主的意思是,想趁此機除了李家。”


    韓豎聞言,冷嗤一笑,“到底是郝家教廢了的腦子,當下節骨眼動李家,豈不是引人耳目。”


    再說了,天底下除了他們還有誰知道那孩子的身份,窩藏逆賊之子重罪,李家想洗也洗不掉。


    高寅多恨閔斯啊,李家明知故犯,豈還有翻身的餘地。


    韓豎真得感謝那位恩人,在他入京以前,提前解決掉礙手礙腳的李懷江。


    聽說此人精於謀劃算計,如今,即便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過不了高寅心底裏的那道坎了吧。


    韓祭覺得少主此番想法確實魯莽,眼看李家再無翻身餘地,待事成之後,再除去李家還不是彈指間的輕鬆。


    從前,主君雖與閔斯為匡複大凜而聯盟,但閔斯此人做事激進,處處不如主君。


    主君自然得派人緊盯閔斯等人的動作,當年,閔斯派人將小孫子寄養在他人門下,到死都不知,他的小孫子早已死於自個兄弟郝程的手裏。


    如主君所說,閔斯實則就是個會拍馬屁的宵小之輩,論謀略遠遠不及主君。


    眼下,隻要一切按主君籌謀多年的計劃進展,匡複大凜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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