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夜黑風高,城郊外一輛急疾的馬車直往西城門而來,宛如身後有那索命羅刹,宵禁時分,守城兵將自是要攔著馬車的進入。


    馬車並未有減速的征兆,趕馬的是一名身負重傷的玄衣男子,兩名守城兵見狀,搭起長槍阻擋在緊閉的城門前。


    忽然,從車簾裏舉出一枚令牌,守城兵看清那枚令牌,惶恐之餘立馬單膝跪地。


    “四殿下。”


    有那機靈的守城兵已是下令打開城門,厚重的城門吱啞聲開啟。


    趕車的影衛片刻不敢耽誤,快馬加鞭驅車直入,急切之色宛如一陣龍倦風。


    馬車裏,渾身狼狽的高炅摟緊躺在腿上的男人,一隻手緊緊捂住對方不斷滲血的腹部,麵色焦灼。


    “很快就到了宋先生,本皇子馬上帶你進宮請太醫。”


    氣弱如絲奄奄一息的宋之秋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麵色煞白的他,虛弱地張了張口,聲音斷斷續續,“太……太師……府。”


    高炅聞言先是一怔,很快了然,他當然聽說太師府有位了得的神醫。


    也是,宋先生替他擋下的這刀,傷得如此之重,定然需得神醫之手,方能保全其性命。


    於是,高炅隔著簾子對外頭的影衛下令,“去太師府,要快。”


    “是。”


    睡夢中,李懷江被屋外廊下傳來的腳步聲驚醒。


    李懷江的動作無不驚憂了懷裏的女人,李婉抽了口氣,微微睜開疲重的眼簾,未待她問出口,門房外就傳來青一的迴稟聲。


    “老爺,夫人,四皇子與宋先生迴京途中遭遇刺客暗殺。”


    什麽?


    李婉立馬清醒過來,李懷江已從榻上坐起,聲音低沉沙啞。


    “情況如何?”


    “迴老爺,二位被影衛送迴咱府裏,孟管家已將人帶到老先生的院子,就是宋先生傷勢較為嚴重,怕是——。”


    夫妻倆聽到這,哪沉得下心思,二話不提紛紛起來穿衣。


    李婉問道,“可是兩位都受了重傷?”


    “迴夫人,四皇子傷勢較輕,應是無甚大礙。”


    李婉想了想,“府裏隻有先生一人怕是不夠的,你著人到康寧堂接兩位大夫進府,要快。”


    “是,夫人。”


    李婉先是幫李懷江套上外衣,心裏無不擔心之秋的傷勢情況。


    李懷江握了握她的手,“我去看看,夫人在房裏等著。”


    “好。”


    萬惡的封建社會,講究那牛鬼蛇神的男女有別,治傷期間她作為婦人自是不好踏入先生的院子。


    李懷江前腳剛走,孫娘便打了簾子進來,當然也是聽說了四皇子與宋先生的事,所以起身前來。


    “夫人。”


    李婉不安的坐到羅漢椅上,接過孫娘倒來的一碗涼茶,抿了口。


    “這事定然不能瞞著皇上和荀家,你現在派人去送信。”


    “是,夫人。”


    “對了,不知銘笙和銘意醒沒醒,若是還不知道此事,把他們兩個都喊到先生院裏。”


    “好的,夫人。”孫娘領了差事,片刻不停留的退出裏閣。


    --------


    銘笙和銘意哥倆趕到風雨閣時,便看見下人從先生房裏端出一盆盆帶血的熱水,血腥味直撲肺腑。


    孟管家見二位少爺前來,忙領人到先生院裏的堂廳。


    李懷江與四皇子此時正在堂廳,如青一先前所稟,四皇子高炅傷勢並不重,就是手臂被劃了道口子,康寧堂大夫已是為他上藥包紮。


    堂廳裏還有四皇子的近身影衛,其身上的傷口不少,大夫正一點點仔細剪去他身上的衣衫,為傷口上藥包紮。


    “爹,四皇子。”兄弟倆近前先是拱手見禮。


    李懷江撐著腦門閉著眼,聞言撩起沉重的眼皮,滿臉的疲態之色。


    形容狼狽的四皇子見到兩位表兄弟,沉重的吸了口氣。


    一時間空氣凝重且壓抑。


    銘笙先問道,“爹,聽說之秋叔父重傷。”


    李懷江點頭,“先生已在房裏替你們叔父急救診治,咱且先等著吧。”


    “是的,爹。”


    四皇子這時道,“都怪我此次出行隻帶了幾名影衛,且襲擊我方人手實在太多,最後隻剩下玄鷹勢死護我倆迴城,宋先生更因著替本皇子擋了一刀,才會傷得如此之重。”


    這一年來,高炅在宋之秋身上學到了不少治理本事,幾乎把他當成良師益友,且宋之秋是太師姑父指給他的人,若因著他沒了性命,日後他怎麽麵對太師。


    先前李懷江並未過多詢問情況,這時道,“四皇子此次是在城郊十裏外的驛站受襲,可在驛站動手,怕且早有布署。”


    “不知四皇子可有在對方身上發現什麽重要標識,比如刺青,暗鏢,或是令牌?”


    當然,李懷江這麽問,不過是猜想。


    四皇子聞言,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倒是一旁的玄鷹聽聞李懷江這麽問,似是想起了什麽。


    “迴稟太師,卑職在與那夥人扭打中,扯落了一人的後肩衣衫,確實在對方肩甲骨發現一枚刺青。”


    李懷江聽到這,瞬間凝緊眸色,看來,他與皇上認為的餘黨真真是沒有除完。


    “可是一枚魚形刺青?”


    玄鷹詫然大驚,“正是。”


    銘笙和銘意聽聞魚形刺青再現,不由得繃緊麵色。


    唯有高炅滿頭霧水,不明所以,滿腦子問號。


    “敢問姑父,您說的刺青有何寓意?”


    李懷江點頭,“的確有寓意。”


    說罷抬眼看向銘意,僅一個眼神,銘意便了然父親的意思。


    “兒子立馬調集錦衣衛,循蹤跡追尋。”


    “好。”李懷江點頭


    四皇子再傻也知刺殺自己的人意圖不軌,他雖離京一年,卻也知曉京中這一年裏肅清了兩大黨派。


    聽說老二被終身圈禁,老三被發配漠南,當他得知此消息時,別提心裏有多慶幸,好在當初外祖勸他迴歸太子大哥的站隊。


    竟然爭儲風波已平,到底是何人要對他一個未來閑散王爺置於死地。


    銘意前腳剛走,孟管家便急急來稟,“老爺,宮裏的江公公來了。”


    李懷江聞言點頭,看來皇上已是知道此事,所以讓江德公公走一趟,喊他進宮的。


    事態情急之餘,又放心不下隔壁屋裏的之秋。


    銘笙這時道,“爹您放心,兒子在這守著之秋叔父。”


    李懷江欣慰點頭,“好。”


    “那便請四皇子與微臣走一趟吧。”


    高炅連連點頭,聽說父皇讓身邊總管公公前來,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一時間感動得眼眶泛紅,跟受了極大委屈的小屁孩,急尋老爹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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