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姝抬起袖子抹了把淚,她不知道自己委屈個什麽勁,明明事情都已經過了許久。


    而且,他也說了當日他並未食言,且今日他出手相救,亦算是全了當日在地牢對她的承諾,即如此,他倆人從此之後再無瓜葛,互不拖欠。


    見他朝自己伸出手來,袁姝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自己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吸了吸鼻子,聲音幹澀沙啞。


    “即然當日你履行了諾言,咱倆也沒什麽好說,如今你我都不同往日,全當扯平了。”


    女子冷然的話,讓銘意胸口陡升起股無力感,默默的放下要為她擦淚的手。


    銘意本以為,與她親口說了這番話,自己也能放下過往的負罪。


    然而,她抗拒及疏遠的態度,好似一記悶拳直擊心頭,連唿吸都覺得難受。


    銘意緩緩地吸了口氣,他不願與她為難,既然她想,他該尊重才是。


    半晌,應道“好!”


    袁姝見他妥協同意,莫明的又委屈上幾分,趕忙背過身去,不願讓他看見眼底的淚意。


    高昂起下巴,深吸口氣,默然道,“從今往後,還望都督大人莫要再來我永昌侯府,咱倆便當互不相識。”


    銘意垂下眸色,握了握掌心,似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麽,望著她冷漠的背影,銘意薄唇微啟。


    “保重!”


    袁姝咬著唇,拚命的不讓自己的眼淚滑落。


    她該高興才對,怎麽又委屈上了,袁姝心裏唾罵自己的反複無常。


    直到聽見男人離去的腳步聲,袁姝又負氣地抹了把淚,轉過身望著空蕩蕩的房門。


    走了好,日後沒那男人在眼前晃悠,她就不會想起曾經在南漠的不甚往事。


    銘意剛走出小院,書圓手裏拿著傷藥過來,目露憂色地打量主子被火灼傷的手背。


    “都督。”


    銘意淡淡地看了眼書圓手裏捏著的藥瓶,“無妨。”


    眼瞧著主子比之以往還要冰冷的麵色,書圓大概猜到事情與袁姑娘有關,不好多問。


    銘意右手背被火灼傷嚴重,但此刻的他,已不覺得疼痛。


    書圓緩了緩點頭道,“袁姑娘院裏的火勢全數被撲滅,依屬下看,這場火——。”


    小夥子說著,更多的是注意主子臉色變化,他能想到的,主子定然是想到。


    不說天光大亮院裏不可能生起那燭火,且如今氣節幹燥,像侯府這般貴胄府邸的下人,更會注意府裏的明火處置。


    銘意魅眼微撩,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冷然,“查。”


    “是,都督。”


    --------


    炎熱的八月天,福州城,鎮南將軍府。


    曆經生產兇險難關的明昭,昏睡了大半日,終於在入夜前悠悠轉醒。


    魏寒不飲不食的陪護在旁,雙手緊緊的握著媳婦的手,抵在額前。


    發覺媳婦的手動了動,魏寒立馬睜開眼簾,見明昭虛弱模樣,即欣喜又心疼。


    “昭兒。”


    候在外間的槐夏和雩風聞言,忙打簾子進來,見主子醒來,同樣高興不迭。


    “太太醒了。”


    明昭眨了眨眼皮,動了動幹澀的嘴皮子,魏寒見狀,趕緊道,“水,倒杯溫水來。”


    雩風連忙點頭應聲,轉身在外間倒了碗溫水進來。


    魏寒扶起明昭,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接過水碗,親手喂到她嘴邊。


    槐夏眼瞧著主子氣色尚可,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今個天未亮,主子的肚子就開始發作,好在四虎早已安排來康寧堂的大夫在府裏候著。


    再有殷夫人早前準備的接生穩婆,主子並未遭多久的罪,便順利誔下肚裏的孩子。


    明昭喝了幾口水,緩了緩,道“孩子呢?”


    魏寒把水碗遞給雩風,吻了吻媳婦的額頭,“孩子在隔壁屋裏有奶娘看著,咱母親稀罕得很,不錯眼的陪在那丫頭跟前。”


    明昭聞言笑了笑,渾身虛脫無力,“是個姐兒?”


    槐夏微笑道,“迴太太的話,是姐兒,小主子長得好,老爺夫人喜歡得緊。”


    明昭心裏也暖暖的,當然知道公爹婆母最是喜歡姐兒。


    魏寒心疼的撫摸她的鬢發,“可還累著,要不再躺會兒?”


    明昭搖了搖頭,“我想看看孩子,對了,給我爹娘去信了嗎?”


    “下晌便派人給嶽父嶽母送了信,昭兒且安心養好身子就是。”


    槐夏聞言道,“太太方醒來,奴婢這便著人讓廚房給太太把補湯送來,太太吃了東西,再好看小主子的。”


    雩風連連點頭,“嗯嗯,廚房給太太準備的補湯和藥膳,一直用小火煨著呢。”


    明昭微笑點頭,“好。”


    待槐夏和雩風退下後,魏寒摟著媳婦的手更緊了幾分。


    今日明昭生產經曆的兇危之最,好比把他架在房屋外淩遲煎熬。


    他不願讓明昭再受這份苦,閨女甚好,他魏寒上頭還有兩個兄長,魏家不緊著他們三房非得生個哥兒傳宗接代。


    明昭嘴角噙笑,抬手撫摸他皺起的眉頭,“怎的,本太太給你生了閨女,你不喜?”


    魏寒無奈地握緊媳婦的手,放到唇邊啄了啄,“怎會不喜,為夫便是心疼昭兒受苦,日後,咱們不生了。”


    明昭沒好氣的嗔他一眼,“說的什麽話,本太太最近是給你好臉了。”


    聽著媳婦低柔的嗆聲,魏寒覺得心頭盛滿了蜜意,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


    明昭上麵兩房的妯娌季氏和牧氏,今個聽說三房生的是閨女,心裏別提有多舒坦。


    自從京中生變,季氏和牧氏的娘家亦是受到了波及,雖未有大處置,但她們娘家的父兄皆被革職,如今她們不得不收起以往的小心思,好生守在將軍府過日子。


    更不敢再如從前那般對婆母的話陽奉陰違,她們都知未來將軍府怕是要交到三房手裏,如此這般,她們自是不願三房生得兒子。


    倆人的小心思如何能逃過他們男人的眼,魏宥與魏宇雖自小沒怎的跟在老子娘身旁,但自懂事起,就被曾祖父從祖父母那將他們帶到身旁教養。


    自此次京變,他們無不看透許多細節,曾經他們或許不理解父親當年的決然,但在這次京中波動,終是讓他們哥倆明白父親多年前的用心良苦。


    如不然,他們這房如何逃過被祖父事件牽連。


    此次他們到福州城為曾祖守孝,與父親更多的相處之後得知,父親多年前若非受李大人指點,難以搛下這份功績。


    也就是父親的這份功績,得了聖上替父親撐腰,他們這房才順利帶上曾祖與祖父脫離關係。


    於此,他們鎮南將軍府和左相府的關係需得緊密維係,不說三弟妹是聖上親封的長樂郡主,再有三弟妹是左相府姑娘的身份,就不能讓三弟妹在將軍府受了委屈。


    所以,季氏和牧氏因著肚裏的心思,再次被自家男人逮迴房裏一番敲打說教,險些沒把她們的魂給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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