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幼無比和睦的用膳氛圍,被一名款步而來的丫鬟打破。


    “姑娘,錦衣衛都督來了咱府上。”


    吧嗒!


    袁姝剛夾起的一塊清蒸排骨,沒送到羅先生碗裏,便從空中脫落。


    老家夥麵不改色地挑了挑眉,睨著小丫頭明顯色變的小臉,眸光意味幽長。


    不等袁姝有所反應,那抹熟悉的黑裏紅罩身影,就映入了眼簾。


    袁姝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做起戒備的狀態,微微眯起眼簾,抿唇吸氣。


    不對,前兩迴見著他,那臉冷得跟冰塊似的。


    怎的今個瞧著,神色不對,雖依舊無甚表情,但態度上明顯不對。


    銘意打從過來,目光就沒從那姑娘身上移開過,努力壓抑心裏的衝動。


    他想問她許多話,也想告訴她許多話,最想的是與她說聲,[對不起]。


    但又害怕嚇著她,他能感覺到,這女人認出了他,比他更早的認出自己來。


    所以,她當下的戒備,無不讓銘意放緩心緒。


    老家夥精明的老眼甚甚掃視二人一眼,心裏已是了然。


    “爺爺。”近前,銘意先是給羅先生見禮。


    老家夥頜首挑眉,沒說話。


    銘意緊接著看向那垂下頭,佯裝自顧用膳的女人。


    “袁姑娘。”


    袁姝:……


    袁姝握著筷子的手一緊,不得不硬著頭皮抬起頭來,禮貌起身。


    “都督。”


    比之他更為生疏清冷的口吻,讓銘意滿滿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老家夥眸底帶笑,清了清嗓,打破二人間的僵持。


    袁姝先是反應過來,尷尬的收迴目光,緩緩落座。


    她就是不待見這個男人,禮儀什麽的完全不需要,以男人平日裏清冷孤傲的姿態,該是最看不慣她這種態度。


    所以,最好識趣離開。


    到底他們永昌侯府清清白白,根本不怕招惹了錦衣衛的眼。


    羅先生微微抿了口酒,撩起眼皮瞟向小子。


    “怎的來了?”


    “聽說爺爺今日又來永昌侯府出診,所以,孫兒過來接您。”


    羅先生很給麵子的沒翻白眼,明顯醉翁之意,打量著他看紀大,好糊弄不成。


    老家夥嘴角哼哼,垂眸快速地掃了眼人家丫頭的不待見,還是開口道。


    “既來了,便坐下來一塊吃點。”


    銘意壓抑著內心的躁動,嘴角還是揚了揚,卻沒緊著迴應,而是看向那抹身影。


    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袁姝強忍著無耐,錯開男人的眼神,看向身旁的羅先生。


    “神醫說的是,既然都督來了,若是不嫌,便坐下來一同吃吧。”


    說罷,向身後的小佩示意,道,“還不快給都督備碗筷。”


    “是的,姑娘。”


    我的天爺啊,姑娘您可悠著點吧,人家可是錦衣衛大頭頭,即便姑娘您再不喜歡,也不能表現得如此明顯吧。


    萬一把錦衣衛惹惱了,日後侯府可就成了錦衣衛的眼中釘、肉中刺。


    銘意垂眸淡淡一笑,“那便多謝袁姑娘盛情。”


    袁姝:……


    心道,要不是有求於神醫,她才不會盛情呢。


    自從李銘意坐下來之後,袁姝簡直是食不下咽,又不得不強撐著,畢竟當著老神醫的麵,她做為主家,需得顧及老神醫。


    銘意不是沒感覺到,她特意的疏遠,席間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迴想那件,她該是生自己的氣。


    也是,若換作是他,亦是難以放下。


    --------


    大理寺,棘訟堂內獄。


    大理寺因得了高帝的命令,關押審問二皇子高旻期間,並未行使任何的特例優待。


    短短十日,高旻整個人頹廢狼狽得不成人型,雖大理寺並未給高旻上重刑,到底曾是養尊處優的皇室之子,何能甚受牢獄之苦,加之其被關押前,身上負了傷,未能得到良好的醫治,更是受備病痛的折磨。


    二皇子被大理寺送迴皇子府時,江德已是等候在府裏多時,同時帶來了皇上的旨意。


    原本富麗堂皇的皇子府,在此之前,被高帝下旨抄沒了府邸盡數財寶,此時偌大的府邸,空寂撩困。


    便連伺候的下人,悉數被大理寺收押,親近者斬殺,剩下的發配苦寒邊壤之地服役。


    高旻如同喪犬般跪倒在聖旨跟前,從前的皇子風光早已不在,一身寬鬆的粗布灰衣,更襯得他宛如一具行屍走肉,身旁僅剩素衣裝扮的二皇子妃曲氏陪同。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日前,皇二子高旻逆謀一案,經三司查證,現定論已成。


    高旻目空無人,以下犯上,結黨營私,禍亂朝綱,冒天下之大不違,實屬十惡不赦,今廢黜高旻皇二子之身份,貶為庶人,終身幽禁之府邸,至死不得出。


    欽此!]


    高旻聽完旨意,默默的閉上雙眼,父皇真是懂得誅心啊。


    讓他一朝貶為庶人,比殺了他還要痛苦。


    原來的二皇子妃曲氏,是高旻的外家表妹,其蒼白的臉,麵如死灰,早已哭幹淚的雙眼,空洞無神,在聖旨宣完的那刻,無力地跌坐在地。


    收押天牢的曲家人等,同樣在今日迎來他們的最終結果,曲大學士及其子嗣淩遲賜死,曲老夫人因在大殿內行刺皇後,賜絞殺之刑。


    曲家女眷及五歲以下稚子,發配漠南邊疆,世代不得迴京。


    與曲家牽扯的大臣,重罪者亦受到絞殺、淩遲、斬首之刑。


    至於魏瀟,高帝到底念及魏閣老的情份,賜予毒酒了結。


    備受牽連的魏家女眷及底下未滿十歲稚子,發配瓊州,五代內不得迴京。


    魏瀟下頭的兩房兒子,及滿十歲以上孫子,皆受絞殺之刑。


    而已收押入獄牽連罪輕者官撩,亦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刑罰,如貶奴籍及發配邊壤之地等等。


    曲家與二皇子聯手謀逆案,暫時告一段落,至於仍有那未被押迴京受審的地方官,等待他們的處置,一個都跑不了。


    李婉得知魏家的結果,再次替殷氏暗暗感到慶幸,當年若不是魏宏立下決心,狠下心腸,今日這場災禍,怕也是躲不過去。


    不說別的,魏宏與殷氏還有寒哥兒,他們何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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