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府,春風院。


    李婉用鉗子熄了正房外間的兩盞燭火,聽聞廊外的腳步聲,李婉微微轉過身來。


    孫娘手中拿著封書信,“夫人,是幽州送來的信件。”


    李婉詫異地挑了挑眉,從幽州來的?這是梁親王頭一迴給她寫信。


    李婉接過撕下封口,拿出裏頭的信件,其中一張是府邸的契書,占地麵積竟有五畝之廣。


    如此大麵積的府邸,都快趕上一座王府的占地。


    信中了了幾句,便是盼著他們兄妹終得重逢。


    李婉嘴角微笑,將信件和地契文書交給孫娘,“好生收著,到地方咱不必愁著尋府邸了。”


    孫娘會心一笑,“是,夫人。”


    “老爺還沒迴來?”


    “是的夫人,方才十一迴府通稟,老爺怕且一時間脫不開身。”


    “且罷,讓小廚房溫著那解酒湯,老爺迴來了便端了來。”


    “是。”


    李婉交待完,將鉗子一並遞給孫娘,轉身迴到裏間。


    這些日張羅一應事務,每天夜裏她倒床就能入夢,真應了那句,年紀越大越不中用。


    如今她的這副身子不過三十四,終究是早年原身落下的根底子所累。


    三日後的一早,天未亮,聽雨院。


    明昭就被掀起帳幔的希疏聲吵醒,睜眼的瞬間,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小嘴。


    “噓,別出聲。”


    明昭大腦立馬轉醒,睜著腥鬆的睡眼,震驚地拉下魏寒的手,撐著身子坐起。


    “魏寒,你……你怎的進來的?”明昭快速掃了眼緊閉的門房,壓著聲音怒斥道。


    “你哪來的膽子,萬一被我爹娘發現了,你的腿還要不要了,十九他們可有發現你?”


    魏寒握緊姑娘的柔胰,“別擔心,我瞅著他們出院子才進來的。”


    “今日你就要走,怎的,你是半點都沒有舍不得小爺?”


    天一亮,李懷江和李婉就領著下頭的孩子們前往幽州,寅時未府裏的下人已開始整頓主子的行裝,先將行李物件一樣樣的搬上馬車。


    暗衛少不得幫把手,魏寒自知身手再了得,雙手也難敵潛伏在這丫頭院裏的眾多護衛。


    雖說舍不得,可魏寒莽撞的舉動,不禁讓她身心緊繃。


    “我瞧你是愈發的輕浮,夜闖女子閨閣之事都敢做。”


    “姑娘~”


    忽然,雩風的聲音從房外傳了來,“姑娘,您是醒了嗎,要不奴婢伺候您梳洗的。”


    “別!”明昭心頭一緊,趕緊製止丫鬟推門而入的動作,“我,我想躺會,你晚些再過來的。”


    “好的,姑娘。”


    望著倒影在窗紙上的身影遠離,明昭氣惱地迴頭,抬起拳頭砸到魏寒的身上。


    “你看,咱倆差點就被發現了。”


    魏寒嘴角微笑,握住她的粉拳,聲音輕緩柔和。


    “我待會,就走。”


    聽著魏寒這話,明昭莫明覺得鼻頭泛酸,小嘴嘟囔道,“你想與我說什麽?”


    魏寒深吸了口氣,搖頭,“就想好好看看你。”


    二人四目相對,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訴說,又害怕言語讓時間流逝,心頭皆有不舍,又不得不從。


    “李明昭,你一定要等小爺我娶你。”


    聽著這讓人臉紅耳熱的告白,好生不適應地抿了抿唇。


    又因著魏寒那深情款款的黑眸,小姑娘終究抵擋不住男子的攻勢,咬著唇點頭。


    “好。”


    魏寒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複,抬手指腹輕輕摩挲少女柔軟的臉頰。


    明昭隻覺得心口陡升一陣熱意,眨巴眨巴水眸。


    “我與你寫信,得迴。”


    魏寒點頭,“好。”


    接著又道,“每月收到的租銀,我會存到銀樁,再把票據寄到你手上。”


    明昭水眸微亮,“好。”


    “到了地方,不許看別人家的男子。”


    “那你呢?”


    “我魏寒,此生隻認定你李明昭一人。”


    明昭心裏甜絲絲的,舉起小手指,“不許食言。”


    “好。”魏寒眼瞅著她孩子氣般,要與自己拉勾。


    非常配合地勾住她的小手指,真希望這姑娘快些長大。


    忽然,魏寒雙手握住姑娘的雙肩,微微拉近二人間的距離,低頭在她額前的劉海落下一吻。


    如此親密的舉動,不禁讓小姑娘繃緊了精神,卻又不舍得推開他。


    魏寒嘴角微笑,深情地看著小姑娘,“小爺我蓋過章了,這輩子你都跑不。”


    明昭撇了撇嘴,水眸微轉,“你快走吧,一會十九他們該發現的。”


    魏寒不舍地吸了口氣,握了握小姑娘的手,“好。”


    “我一早與我娘再過來送行。”


    “嗯嗯。”


    兩小隻依依不舍地鬆開彼此間的手,目送男子挺拔的背影矯健地從窗戶翻走。


    明昭抬起手摸了摸額前的劉海,嘴角邊的弧度持久不下。


    -----------


    辰時一刻,殷氏與魏宏前來李府門送行,魏寒自然跟在爹娘老子身後,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明昭的身上。


    銘笙與柏舟默默地互視一眼,瞅瞅魏寒那恨不能吃了自家妹子的眼神,讓他們做兄長的,覺得好生不舒服。


    二人上前,攬過魏寒的肩頭,故意用身子擋住自家妹子的身姿。


    嗬,即便是訂親了,昭兒一日未嫁入魏家,便還是他們嗬護在手心裏的掌珠。


    如此明晃晃的[覬覦],當他們這些做兄長的是擺設不成。


    魏寒:……


    感情昨日他作東討好幾位舅兄的餞行宴,白瞎了?


    被擋在身後的明昭小姑娘,麵露羞澀地垂下含笑的眼眸。


    殷氏很是不舍地拉著李婉的手,眼眶都紅了幾度,又好生交待姐兒幾個路上定要注意身子雲雲。


    尤其是對未來兒媳婦,那是多看一眼都嫌少,奈何小姑娘還太小,不然早早把兒媳討進家門來。


    魏宏少了往日的爽朗笑聲,又怕被老李嫌棄他婆婆媽媽,那硬擠出來的笑比哭還難看。


    姑娘們分別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哥兒幾個躍上了馬匹,在眾人的目送下,李懷江與李婉進入了馬車簾裏。


    一行浩浩蕩蕩的車隊漸行漸遠,闊別這四年裏生活過的福州城……


    “其實,福州城挺好。”


    李婉靠著李懷江的肩頭,馬車疾行中被輕風掀起的車窗簾子,沿途的景色好似一幅幅上好的山水畫。


    李懷江握緊媳婦的手,“於為夫而言,有夫人在的地方,都好。”


    李婉嗔笑地瞟了他一眼,“我聽說,幽州城的大小官員可不少,皇上可是又給你交低了?”


    李懷江笑了笑,道“嗯,北境重地,自然是比別的地方細節官員更多,待咱們到地方,恐怕已是北境的冬日。”


    “東北氣候嚴寒,夫人需得緊著自己的身子,商行的事讓底下人去操辦就是。”


    李婉點頭,估摸著路程,從福州到幽州(現代的遼寧地界),需得兩個多月的路程,可不就是幽州的凜冬季節。


    “你也是,公務再忙也非一兩日就有成效,沒得像頭兩迴那樣,你是以為我前頭張羅完孩子們成家,迴頭還得伺候你身子?”


    李懷江聽著媳婦的抱怨,心頭淌過一股暖流,握緊了媳婦的手。


    “都聽夫人的。”


    眨眼間,孩子們都大了,沒幾年都各自組成自己的家室,往後的時光才是他們夫妻倆攜手相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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