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官府縮短了福州城的宵禁的時間,允許夜市經營時間逐漸變長,繁鬧的夜市燈火照天,人物嘈雜,無不促進福州城夜市的商貿繁榮。


    當然,開放夜市之舉李懷江亦是上過湊折經過批複,他們夫妻倆很清楚,宵禁的封閉式管理嚴重抑製了城內的發展,福州城內商貴圈子不小,許多年卻一直未能發達,究其根本就是商貴的銀子錢都不喜好花在當地,促進夜市讓商貴心甘情願的為福州城的建設掏銀子,才是最緊要之事。


    朝中頑固派的反對,在李懷江上任短短一年時間內對福州城做出的改變,以及今年澇災給百姓帶來的困境輕鬆得以解決,也知道反對不了。


    皆開始心裏琢磨這姓李的黑炭到底有何本事,入仕不過五年,政績蹭蹭的上漲,若日後此人調度迴京,如此人才必定要好生攏絡到羽翼勢力之中。


    為此,上首龍椅的高帝好不暢快地睨著下頭的幾股勢力大臣,眼中盡是戲謔,這些老臣屁股一翹,高帝便知道他們要打的是什麽屁。


    嗬,想從朕的手上挖人,也不問問朕樂意不樂意,那可是朕的妹夫。


    呃,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的妹夫是塊炭,奈何事實如此。


    --------


    魏寒受邀趕到了福悅樓與李家的幾個哥兒相會,他給懷溪準備的賀禮是從自家庫房找來的一卷前兩朝的大家字畫,其珍貴絕跡之處,不可謂不貴重。


    懷溪開始不願收下如此貴重的賀禮,架不住魏寒強塞的。


    這卷字畫是殷氏親自從嫁妝裏拿出來的,聽說是給李家送的,殷氏半點不覺得心疼,恨不能兒子跟明昭的親叔打好關係,若日後兩個小的真能拉到一塊,少不得需要親長們的關照。


    這桌宴席從下晌一直吃到了晚上,席間多是哥兒文采的對弈,喝的多吃得少,果釀對他們而言基本無甚後勁,反倒越喝越好喝。


    最小的銘然已經吃飽喝足困到不行,嘴裏咬著塊雞腿肉,趴在桌麵上唿唿大睡。


    懷溪朝窗外喊來其身邊的暗衛,“把你家主子先送迴府。”


    “是。”


    暗衛貳一小心抱起銘然,銘豐見狀跟著起身,“小叔,我與四弟一同迴府。”


    “好。”


    考慮到孩子年歲小,精力定是不如他們幾個大的。


    秋生和之冬也提議先迴府,魏寒卻在這時道。


    “我聽說郡主今個包了艘畫舫與蓁小姑慶生,咱不如到畫舫上瞧個新鮮。”


    銘意聞言,雙眼噌亮“可當真,好啊,小爺我從未坐過那畫舫。”


    懷溪舉起扇子敲了敲銘意的額頭,“跟誰小爺呢?”


    銘意揉了揉額頭,嘿嘿一笑。


    秋生想了想,還是道“小叔,——。”


    秋生自小作息規律,往日這個時辰已是歇下,睡眠充足,清早醒來精神更好。


    懷溪明了,微笑點頭,“好,你們倆迴府路上當心的。”


    說著,交待秋生與之冬身邊的隨眾暗衛,仔細護他們迴府。


    護城河旁燈光映照,河麵峋爛,金波如畫。


    懷溪一行六名少年郎君出現在護城河旁,無不引起來往行人的側目,更有那準備迴府的商貴千金癡迷滯留。


    賀稹從小對周邊環境的異樣有著敏銳的觀察力,斂眸微掃間,隱隱感覺四周隱藏著許多不同尋常的身影。


    銘笙眼見二表哥還未下馬,明昭已在舫上與他們招手。


    於是上前,“二表哥。”


    賀稹迴過神,見大家都已將馬匹停好。


    銘笙察覺出二表哥眉色間的異樣,“可是有事?”


    賀稹不確認,抿了抿唇從馬背下來,將韁繩遞給身後的書華。


    “許是我多心了。”


    “嗯,該不會有事,自從城內縮短了宵禁時間,除了原有的護城兵將,魏大人從軍中調度了部份人手,每隔一刻鍾街道上即會有城兵步巡。”


    就在二人說話間,他們身後就有一行持械城兵巡過。


    賀稹點了點頭,“好,走吧。”


    魏寒、銘意幾個已經邁上靠岸的畫舫,隔著近了,岸上都能聽見舫上流傳而出的琵琶樂響。


    銘意進了畫舫,就被畫舫裏頭的雅致布設所吸引,佳肴美釀不提,居然還有名藝彈奏。


    “哇,哇,哇~~~”


    如此奢華,早知道他就不去那福悅樓了,趕早到畫舫享受不美嘛。


    明昭沒好氣地往二哥張大的嘴裏塞了顆果子,還堵不住他大驚小怪的。


    “瞅瞅你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銘意白眼一翻“明昭,你敢說今晚以前,你來過這畫舫。”


    “沒啊。”明昭聳聳肩,迴答得理直氣壯。


    銘意:……


    這妹子不能要了,越來越會嫌棄他這個二哥。


    秋靈眼見小叔們來了,吩咐畫舫夥計換上一套新的用具。


    柏舟趁無人注意,悄悄牽上思嫿的手走到不起眼的角落,拿出根簪子別入姑娘的發髻之中。


    思嫿小臉桃紅,抬手摸了摸發髻上的簪子,好似朵掐絲山茶花,嘴邊泛著笑。


    “好看嗎?”


    柏舟點頭,自然是好看的,他家的姑娘戴啥都好看。


    懷溪搖著手中的扇子,左看看右瞅瞅地打量著這不同尋常的畫舫,無意看到兩個小情侶,無奈地用扇子擋著臉轉過身去。


    嘴上念著“非禮勿視。”


    銘意和魏寒就像土匪進了山寨,一人捧著碟果子,直勾勾的盯著人家藝妓彈奏,活像沒見過真人彈樂似的。


    銘意小聲的附在魏寒耳邊問,“這個需要打賞銀嗎?”


    魏寒搖頭,“不清楚。”


    “如果要賞,你給唄。”


    魏寒:……


    是李明昭的親哥無疑了,感情他上輩子欠了這對兄妹。


    “你這麽看著我幹啥,咱倆還是不是哥們了。”


    好吧,他被李銘意道德綁架了。


    “行行行……。”


    幼茵端來兩杯玉釀,遞了一杯到懷溪手裏,“小叔,本郡主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懷溪剛入口的酒差點沒噴出來,一旁路過的明昭聽見了,險些被自己的腳絆倒。


    幼茵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們叔侄倆為何如此大的反應,她的賀詞沒問題啊,跟長輩祝壽不都是來迴那麽幾句。


    懷溪用扇子遮了遮嘴角,緩了緩才道“小生,謝郡主美言。”


    幼茵揚唇一笑,“瞧你跟本郡主客氣的,不當謝。”


    懷溪嘴角直抽抽,便連明昭都掩著嘴角的笑意,悄悄跑到一旁偷樂。


    秋靈見銘笙臉色透著酒醉的紅暈,讓夥計沏來了一盞熱茶。


    銘笙雙手接過茶盞,“謝謝秋靈姐。”


    “可是覺得頭暈,身子可還好?”


    銘笙微笑搖頭。


    實則他並無不適,果酒不易醉人,奈何碰上他這個沾酒即臉紅的。


    秋靈這才注意到,賀稹背對著他們站在甲板外,整艘畫舫已漸漸離開了岸邊,向河中緩慢飄蕩。


    “二表哥!”


    秋靈剛邁出門檻,忽然,賀稹以極快的速度轉身,將其護在懷裏,躲進了船艙。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秋靈一時間恍不過神來,倒也清楚看見有一支冷箭差點從她肩上穿過。


    艙內眾人聞聲大驚,哥兒們立刻提起了衣擺,紛紛將姑娘們護到身後。


    緊接著,一支支從兩岸方向投射來的冷箭紮透舫艙,一時間艙內驚聲四起,畫舫上的藝妓、夥計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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