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海兩口子被勒令離開村子的那日清早,他們家院裏再次傳出馬氏聲嘶力竭的嗷嗚聲,這些日子裏,與他們家比鄰的村民們習慣性的掏出兩塊裁剪好的小布條堵住耳朵。


    這一天天的,若是心裏沒個定數,指定能被馬氏這一驚一乍的給嚇出個好歹來,自然引來了鄰居們的高度不滿。


    上晌,李族長的兒子李懷城帶了一幫子的李氏後生過來收院子,得了話的李懷城強硬地把屋裏的兩家子全都趕了出去。


    屆時,村民們便看見了躺在牛車上的李懷海,似是除了兩條被用木板子固定的腿不能動以外,全身上下也不會動,隻有一雙眼睛驚恐的滴溜亂轉,嘴裏嗚嗚的發不出正常的聲音,乍一看像極了中風後遺落的病根子。


    而馬氏抹著淚哭得那叫一個慘絕,車上也沒幾樣包袱,當初李族長多給了一兩的銀子,把他們家院裏新打出來的家具一並收了,就是讓他們沒了多待幾日的借口。


    李氏的族人聽說了李懷海家的五畝良田,被族裏買了迴來作為族中的祭田,個個昐著李懷海一家趕緊走,唿啦啦的一群人夾道迎送這一家子。


    望著村民們那嫌棄鄙夷的目光,馬氏恨不能跳下車撕了那一張張醜惡的嘴臉,一麵又擔心自家的男人,也不知怎的,今個醒來當家的突然就不會說話了,而且脖子以下概不能動。


    本來她還想拿銀錢到縣城先請個大夫迴來給當家的瞧瞧,結果,發現家中的銀子不翼而飛,足足幾十兩,一個子都沒剩,好險沒把馬氏也給當場氣到中風。


    馬家人雖然沒被村子趕出去,可如今他們家在村子裏如同過街的老鼠,村民們對他們家的指指點點,總結一句,傷害不大,汙辱極強。


    馬王氏終究還是心疼閨女的,暗地裏悄悄塞給了馬氏二兩的銀角子,讓馬氏大哥在前頭給趕牛車,把閨女兩口子先送到縣城找個大夫,再不然,便到泥瓦鋪去尋兆哥兒,怎麽說兆哥兒在泥瓦鋪幫了小幾個月的工,看在兆哥兒的麵子,興許泥瓦鋪裏的掌櫃會給他們夫妻倆一分薄麵,先讓馬氏做個幫工,有個落腳之處雲雲。


    還讓閨女兩口子日後無論是好是歹都別迴村子裏了,待他們兩口子有了出息,他們二老再尋摸著去,畢竟李族長發了話,如果李懷海兩口子一旦踏入長留村的地界,便連同馬家也要被趕出長留村,馬王氏再怨也隻能忍著。


    老李家無一人去圍觀李懷海被趕走的風光大場麵,一大早明昭就到院子尋親舅舅玩兒,這幾日也不知道小丫頭怎麽的,居然要跟著幾個哥哥和小叔子一塊學著紮馬步。


    像個小糯米團子似的丫頭,紮起馬步來,還真像那麽迴事,李婉便也隨著她去,反正在自家院裏,紮個馬步全當鍛煉身子。


    昨日,羅先生自覺應承了李懷江一件大事,今日早早便喊李懷江到堂屋裏下棋解癮,自從身邊帶了個小徒弟,羅先生已經許久沒快活過了。


    “你小子也不去看看,老夫調配出來的成效如何?”


    李懷江穩穩的落下一子,眼眉含笑地睨了老家夥一眼“羅先生辦事,定是讓人最放心不過,我自然是信了羅先生的本事。”


    羅先生聽了心裏舒坦,難得在這老小子口中得了一句誇讚,卻是試探性的問“以老夫之見,你小子能這麽淡定,該不會是留了什麽後手不成?”


    “你猜。”李懷江爽朗的丟迴兩個字


    羅先生一聽,哼哼上了“常說善惡終有報,人若沒存那壞心思,便能順風順水的活一輩子,可存了善意,卻未必有那好報,你爹娘當初的好意,終究是錯付了。”


    “先生所言真理,世間善分大為三種,於人於已有利,可多做;利人不利己,便是作,不能做;利已損人,即是惡,不做。”


    而他那便宜的老子娘,便是利人不利己,便是作,上一世把整個老李家給作沒了。


    羅先生難得從李懷江口中聽到一番感悟,心生欣慰之意,摸了摸胡子,落子一看,笑了。


    他居然贏了,好事,好兆頭。


    李懷江瞧著老家夥那高興的樣子,一副,你高興就好的樣子。


    馬氏的大哥趕著牛車,帶著車後的妹子兩口子往縣城方向趕去,突然,在一條相較隱蔽的叢林路上,殺出來四五名蒙麵的壯漢。


    馬氏當即嚇得臉色一白,剛提到嗓子眼的呐喊還沒出口,後脖子便是一痛,昏死了過去。


    馬氏大哥眼見妹子被敲昏,而妹夫又不能動,嚇得也不敢亂叫,雙腿一軟,撲咚跪倒在地上,迭聲討饒。


    那幾名壯漢懶得與之廢話,一副老子幾個就是來隨便打個劫,於是,大剌剌的搜了他們的身,連昏死過去的馬氏也被上下摸索了個幹淨,氣得口不能言的李懷海瞪圓了雙眼,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臉色漲得鐵青。


    幾名壯漢一番搜刮,終在馬氏的肚兜裏搜出那二兩的銀角子,唉,藏得真嚴實。


    說實話,他們幾個真沒打算對馬氏怎麽樣,雖然他們是見不得光的劫匪,但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都能瞧得上眼的。


    馬氏這幾個月悴悴得沒個人形,原本豐腴壯碩的身板,如今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人一旦氣色不如意,膚色也變得臘黃,兩邊的鬢發還摻著幾根銀絲,不說馬氏二十多歲,他們都要以為這女人快四十不止。


    馬氏的大哥和李懷海身上自然連個銅板都沒有,那幾個包袱也被翻得亂七八糟,零零散散的挑了幾樣看著還不錯的衣裳,也一並拿了去。


    最後,壯漢們實在是搜不出一件值錢的玩意了,覺得這一趟隻能得這麽點兒不劃算,氣得又把跪在地上的馬氏大哥給敲昏了過去。


    然後,將牛車上的夫妻二人踹下了車,駕著他們的牛車唿啦啦的離開,徒留倒在地上的三人。


    聽著耳邊漸行漸遠的牛蹄聲,還有那幾名劫匪猖狂的肆笑聲,李懷海氣極攻心,一口老血從喉中湧出,卻又反嗆迴到了嗓子眼裏,咳得他臉色脹紫,險些厥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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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懷海兩口子這趟遭遇村子裏的人自然是不知的,馬家人更不可能與外人說道,可李婉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順子在縣城打的那小半個月的零工,認識了幾名混三教九流的街溜子,在沒認迴她這個姐姐之前,順子每晚都和這些街溜子睡在縣城裏的犄角旮旯,也因著順子一身的好功夫,把那幾名街溜子崇拜得,就差跪地磕頭認他做大哥了。


    聽說了大哥要他們幫忙教訓人,那幾名街溜子無有不從,順子還與他們保證,不管拿到啥,他們哥幾個分了便是,如若事後惹了麻煩盡管找他。


    有大哥在身後頂著,街溜子們興奮的直拍著胸膊,保證一定會幹得漂亮雲雲。


    如今,李懷海身上要錢沒錢,還是個不能說話的癱子,即便留了半條命也隻能苟延殘喘,對老李家再也造不成半點的威脅。


    至於為何不幹脆要了李懷海兩口子的命,這也是李懷江和李婉一番衡量之後做下的決定,如今殺了李懷海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可卻不能髒了自己的手。


    日後,老李家的男孩都要走科舉之路,沒得落下這麽個沾血的隱患,如今他們還做不到隻手遮天的本事,便不能冒冒然去行動。


    沒了李懷海,馬氏一個婦人更左右不到任何事,即使還有一個在泥瓦鋪裏幫工的李銘兆,據說那小子現在被一日三大揍,瓦鋪後院裏的雜活旦凡有一點子幹不好,便斷了他的口糧。


    瓦鋪掌櫃的日日開門都得先給神明上上一柱高香,可想而知,如果馬氏帶著李懷海去尋摸著李銘兆,瓦鋪掌櫃能讓他們一家三口好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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