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櫻艱澀地開口,她已經搖搖欲墜,勉強撐著挺直身板。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這部戲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說什麽呢!”


    胖子導演橫眉豎眼,不耐煩地對她擺手:“這部戲對誰不重要?對我最重要!可是你有粉絲嗎?你有錢嗎?你什麽都沒有,讓我做慈善嗎?”


    說完,他又忍不住嘀咕:“以為你沾周影帝的光,多少能帶來點好處呢,結果都不如他的小師妹來得資源多!就這,還正牌女友呢!”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剛好夠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同情、譏諷、嘲笑……像一根根針,深深地插在丁汝櫻身上。


    喬安娜還要在刀口上撒鹽:


    “丁姐姐真的接不到戲啦?那可太慘了,要不要我跟師兄說一聲,給你找些配角的戲份試試?”


    然後,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撥通周一帆的電話:


    “喂,師兄……丁姐姐也很想要《苦戀》的角色呢,可是我也好喜歡這個角色,怎麽辦……要不,你給她推一些小劇組的小角色?不過,不知道她能不能勝任……”


    為了讓對丁汝櫻公開處刑,讓她在大家麵前徹底出醜,喬安娜特地把通話聲音外放。


    周一帆冷冷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她自己能力不足,怪誰?出道那麽多年也沒什麽正經作品,我都不好意思把她推薦給別人,平白傷了我的口碑和人脈!你就是太善良,見不得別人過不好,但那都是她自找的,你別管她了!”


    字字句句如世間最鋒利的刀刃,精準刺在丁汝櫻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離劇組的,等迴過神來,自己已經躺在浴缸裏,一抹血色在水麵蔓延開來。


    好累,好痛。


    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什麽告別舞台的最後之作?”


    周一帆哼笑,把丁汝櫻從過去的記憶中拉出來。


    “你也沒有過什麽正經的舞台,搞這些形式做什麽?自欺欺人罷了!”


    丁汝櫻深吸一口氣,隱忍地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


    “周一帆,你是不是從沒想過,我也是會痛的?”


    “什麽意思?”周一帆板起臉,被大眾稱道的帥氣麵孔有些陰鷙:“當初可是你纏著我,非要當這個替身女友!”


    “是的,沒錯,當初是我死纏爛打上趕著給人做替身。”


    丁汝櫻冷笑,笑容中又不免透露著哀傷。


    “我真傻,總以為隻要自己付出得夠多,哪怕是鐵石心腸也能捂熱。卻沒想到,你竟是個沒有心的。”


    赤裸裸的指控讓周一帆有些動氣。


    這個丁汝櫻,一貫以來對他都是言聽計從,低眉順眼,怎麽現在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這麽不客氣?


    她付出什麽了?不過是煮飯做家務照顧人。她不願意,還有大把人爭著為他做呢。她應該感恩自己選擇了她才對。


    況且他早就跟她說過了,他心中另有所屬,不過是舍不得心愛的人受苦,所以需要她來做替身。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你在說什麽傻話?難道,你還妄想著我會愛上你?”


    這話是如此地戳心,一股濕意湧上丁汝櫻的眼眶:


    “周一帆,這三年來,你就沒有一點點愛上我嗎?”


    周一帆定定地看著她,形狀優美的嘴巴,吐露出的卻是最冷酷傷人的話:


    “沒有。”


    丁汝櫻本就身體虛弱,強撐了半天,現在聽到這話,一時間萬念俱灰,人就軟軟地往地上倒。


    周一帆任由她摔倒,沒有上前去扶。


    “你又在搞什麽把戲?不要以為裝模作樣就能博取我的同情!”


    脫力的丁汝櫻,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氣爬起來。


    她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周影帝,我現在好歹也是你的正牌女友,你就是演,也要有個男朋友的樣子吧?至少,應該來扶我一把?”


    “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做戲?”周一帆一臉懷疑。


    丁汝櫻笑了。


    “我做戲?我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你作為男朋友,來扶我一把,不是正常的嗎?”


    “這三年,我給你洗衣做飯為你操心一切,自認盡到女朋友的義務了。可是你呢?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做過一件男朋友該做的事嗎?”


    “我在醫院都被下病危通知書了,你也沒有來看我一眼1”


    一席話將周一帆說得,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其實,他對丁汝櫻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任誰被事無巨細地照顧三年,都會日久生出一些感情來的。


    隻是,有時候正是因為被照顧得太好了,一切來得太容易,多少就覺得有點廉價,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如果說喬安娜是天上的白月光,那麽,丁汝櫻就是牆上的蚊子血。兩相比較,高下立現。


    丁汝櫻還占著女友的位子,想甩又不能甩,周一帆不免就覺得她有些礙眼了。


    可是,如今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顏色也有幾分動人。


    再想起過往她為愛飛蛾撲火的點點滴滴,溫婉持家的生活片段,他不由得軟了心,終於上前將她扶到沙發上。


    “你真的傷得那麽重?抱歉,我並不知道。”


    “你不知道?”


    丁汝櫻譏笑:“醫院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你是耳聾了,還是失憶了?”


    周一帆語塞。


    當時醫院給他打電話,確實說丁汝櫻病危了,但他對來電很不耐煩,根本沒有用心聽,還以為是丁汝櫻授意醫生在嚇唬他呢。


    況且,他又不是醫生,去了能有什麽用?丁汝櫻還真當自己是正牌女友,對他拿喬,生點小病也值得他去探望?


    但是這些想法,現在是萬萬不能讓丁汝櫻知道的。


    周一帆支吾半天,才說:“我當時有事忙,沒有聽清……”


    “有什麽事?不就是和喬安娜吃飯嗎?我在微博上都看到了!”


    丁汝櫻戳破他的謊言:“你這小師妹挺有心機哈,吃個飯還找幾個狗仔假裝偶遇偷拍,還給自己買了熱搜,營銷兄妹情呢!”


    “你別胡說!”周一帆皺起眉頭:“娜娜不是那樣的人,她很單純很努力,才不是故意營銷炒作的人。你為什麽總是對她有那麽大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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