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處的養老院,在寂靜的夜裏,仿佛一個黑影,隱匿在群山老林中。


    牆麵斑駁,木窗吱呀。各個房間空置已久,但凡有一點聲音,都會顯得特別響亮。


    因此,當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驟然響起時,樹上的群鴉被嚇得飛起,散向四方。


    空曠的養老院更加陰森恐怖了。


    “你們怎麽迴事!怎麽會在緊要關頭掉鏈子!”


    男人壓低了嗓音,怒斥跟在一旁唯唯諾諾的白大褂男子。


    “差點讓人給跑了不說,臨門一腳了,醫生還來不了!”


    白大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期期艾艾地開口:


    “徐總,這是個意外!人跑了是我們太大意,但是我剛收到通知,說人已經抓迴來了,結結實實綁在床上了,這迴肯定沒問題!”


    “至於劉醫生,那也是沒辦法,他突然闌尾炎發作,實在無法主刀了……”


    “不過您放心!”白大褂陪著笑臉:“我們已經緊急找到另外一名醫生,他馬上就會趕到這裏,時間雖然遲了一點,但整體沒耽誤,可以馬上開始手術!”


    “護士呢!”


    “護士……”白大褂臉皺得像個苦瓜:“她本來是跟劉醫生一塊的,聽說劉醫生不能做手術,她就死也不肯來了……”


    “那還怎麽做手術!”


    徐文宇大為火光,恨不得把眼前的廢物掐死。


    萬事俱備,隻等著做手術了,沒想到最重要的醫護接連缺位,眼看著行動就要功虧一簣,他怎麽能不生氣?


    “這事必須得馬上解決!”徐文宇迴過身,狠狠踹了白大褂一腳:“今晚要是做不了手術,人和孩子都死了,你也跟著一起死吧!”


    白大褂匍匐在地,驚恐地縮成一團,看著徐文宇怒氣衝衝邁大步消失在走廊深處。


    他瑟瑟發抖了一會兒,最後咬咬牙。


    箭在弦上,沒有時間了,隻能……


    淩晨兩點,一輛小車開進了養老院,一個年輕男人剛從車上下來,就被急慌忙亂的白大褂推搡著跑進手術室。


    “胡醫生!拜托了!這個手術非常重要,客戶已經等不及了,天亮前必須解決!”


    “這……”年輕男人麵露難色:“我被臨時叫過來,還不清楚情況,怎麽也得先準備準備呀……”


    “沒時間準備了!”白大褂拉過來一個看起來50歲上下的護工:“這位阿姨會協助你做手術,趕緊的!”


    胡醫生大驚,連忙擺手拒絕:


    “她不是護士吧!不是專業護士,怎麽可以上手術台呢!不行,這個手術我做不了,您另請高明吧!”


    說完,他轉身要走。白大褂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露出兇狠表情。


    “胡醫生!難道你忘了你欠的錢了嗎?”


    胡醫生的腳步停了下來。


    白大褂趁機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警告:“錢不還清,你還有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隻要你做了這個手術,這筆欠款一筆勾銷!”


    久久沉默後,胡醫生發出一聲歎息。


    “走吧,孕婦在哪兒?”


    手術室裏,一個女人被綁在手術台上,由於注射了麻醉,她正安安靜靜地躺著。胡醫生和護工手忙腳亂地做著術前準備。


    由於來得匆忙,胡醫生對這位孕婦的情況所知甚少,僅是從負責人白大褂口中聽說,孕婦剛剛遭遇了車禍,雖然沒有外傷,但是遭受一定衝擊,母體的情況會比較危急。


    但是白大褂說得很明確,孩子才是重點。


    能把孩子拿出來就行,至於孕婦,不重要,哪怕“不小心”死了也沒關係。


    這不是故意殺人嗎!胡醫生心中驚駭。


    可是他無法拒絕這個外快。


    因為濫賭,他欠了賭場一大筆錢。對方已經放話,今晚再不還清,就用他的命來抵。


    橫豎都是死,要麽死別人,要麽死自己。


    胡醫生不得不做出選擇。


    他顫抖著手,拿起桌上放著的患者資料。


    患者的信息少得可憐,姓名和過往病史全都沒有,隻有一張剛剛照的b超單。


    “嗯?胚胎才3個月?”


    這還怎麽“拿出來”?是要墮胎嗎?


    墮胎也值得這麽大張旗鼓的?


    胡醫生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但是慌裏慌張的護工打斷了他的思路。


    “哎喲,醫生!我這樣會不會坐牢啊?我隻是來幫忙而已啊,不作數的,我隻是來幫個忙。”


    護工本來是來照顧徐太的,因為長期在醫院服務,有些小醫院忙起來也會讓她協助醫生給患者做個小手術,因此她有一點點護理知識。白大褂實在找不到頂替的護士,就把她抓過來用了。


    她原先是不願意的,她也就協助過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真正進了手術室,那點護理知識哪裏夠用。


    但是白大褂承諾她隻是在旁邊給醫生遞遞東西,聽醫生的指揮就好,不必有心理壓力。同時,他還掏出厚厚一遝錢。


    於是她就來了。


    但是來了發現,患者竟然被綁在床上。她剛來的時候,對方還沒打麻藥,掙紮得厲害,大喊大叫,以致於兩個押著她的保安不得不用毛巾堵住她的嘴。


    此情此景讓護工心裏不安得很。


    接著胡醫生進來了,大門一關,這個簡陋的手術室裏竟然隻有他倆和患者,隨便程度令人咋舌。


    她不由得擔心起來,這是手術室,萬一出人命,她哪裏負得起責任?


    然而,胡醫生自己都煩著呢,哪有時間顧及她的心情。


    “坐什麽牢!別瞎說,一個小小的流產手術而已!”


    “是……是嗎?”護工戰戰兢兢,不敢再說話了。


    胡醫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一橫,拿起手術器械。


    窗外,烏雲終於散去,皎潔的月光灑向無邊的森林,在流水淙淙的山澗中,撒下點點銀光。


    隨著銀色波光的閃動,兩顆人頭正半露在水麵上,匍匐著溯流而上,漸漸逼近燈光昏暗的大樓。


    沒過多久,兩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從水裏爬上岸,順著排水口摸進了養老院內部。


    “大哥,這座養老院有幾處燈光,大嫂有可能就在其中一處。”龍牙壓低聲音。


    魏池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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