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春生的強烈要求下,噠莎下午就搬進了周家。


    為了讓周家人吃到中西合璧的餐食,在噠莎的建議下,周家廚房的一角搭起了個傳統的俄式烤爐。


    看著廚房裏工人忙碌的模樣,周冬凜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這周家不但每個人的身份都撲朔迷離,現在連國籍都五花八門,朝鮮的司機,俄國的傭人,自己中英混血的老婆,當過日本人的前妻的大姐...”


    ......


    1939年5月8日 星期一


    下午兩點,狄思威路西村班西村展藏的辦公室。


    傅雅惠坐在西村展藏的對麵,兩人用日語互相交流。


    “西村君,昨天下午讓你去查的周家新來的俄國傭人有結果了嗎?”


    “哈爾濱那邊的消息過來了,這個噠莎確實是哈爾濱特別市公署警察局特務股股長普格喬夫的妻子。”


    “為什麽哈爾濱的警察局裏會有俄國人官員?”


    “俄國十月革命以後,大量的沙俄統治集團向外逃離,有錢有權的都逃到歐洲其他國家,中下層都逃到了中國,以上海和中國東北居多,哈爾濱在中東鐵路的重要節點上,那裏有差不多3萬白俄人,1932年關東軍占下哈爾濱後,為了更好的監視蘇聯以及防止蘇共對滿洲地區滲透,招募了大量白俄人負責以俄對俄,這些白俄人也想著借我們的手推翻蘇聯重迴故土,工作是格外的賣力。”


    “那這個噠莎的丈夫是什麽人?”


    “普格喬夫原本是沙俄在西伯利亞地區的一支哥薩克騎兵小頭目,1918年流亡至中國東北地區,帶著一夥白俄人在海拉爾到哈爾濱一線做土匪打家劫舍,1932年他的部隊被關東軍收編,由於他非常熟悉那一帶的情況,關東軍便讓他進到警察局負責針對蘇聯的工作。”


    “那噠莎家是什麽情況?


    “噠莎的父親是聖彼得堡的商人,十月革命後逃到法國,後來生意失敗在1930年的時候帶著全家一路輾轉到了哈爾濱,到了哈爾濱後生意有了起色,逐漸站穩腳跟。”


    “這個普格喬夫和噠莎是怎麽認識的?”


    “1932年底,普格喬夫出任警察局特務股股長,那時候他34歲,之前因為一直過著流亡的生活,所以沒有娶妻。在中央大街馬迭爾賓館一樓的餐廳舉辦的升遷宴上,普格喬夫對臨坐的25歲的噠莎一見鍾情,隨後便展開了瘋狂的追求,不知道是因為真愛還是因為給家族生意尋找靠山,噠莎很快便答應了普格喬夫的追求,兩人於1933年六月成婚。”


    “那普格喬夫是怎麽死的?”


    “在哈爾濱火車站站前的車站街上的大和賓館被人刺死!”


    “刺死?什麽人幹的?”


    “沒找到兇手,外麵傳的是情殺,賓館的前台說房間的登記人是一個俄國女人,不過留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什麽時候的事?”


    “1937年10月16日晚上死的,屍體是10月17日早上被客房服務員發現的。”


    “1937年10月?周春生什麽時候迴上海的?”


    西村展藏站起身,從身後文件櫃最下方拿出一個文件袋。


    打開文件袋後從裏麵拿出一摞紙,翻了幾下後指著上麵的一行字:


    “1937年10月23日到的上海。”


    傅雅惠伸手,西村展藏將那一張紙遞給她。


    【


    ...


    1937年9月12日周春生向新京警察廳提交辭呈;


    1937年9月14日辭呈獲批辦理交接手續;


    1937年10月15日交接完畢正式離職;


    1937年10月18日乘坐南滿鐵路從新京到達大連;


    1937年10月19日在大連港乘坐申連線滿鐵貨輪至上海;


    1937年10月23日到達上海匯山碼頭;


    ...


    】


    “他剛離職,普格喬夫就死了?會不會太巧合?”


    “你懷疑是周春生殺的普格喬夫?不可能吧,為了什麽?婚變?情殺?他們一個在新京一個在哈爾濱,周春生和噠莎應該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麵吧。”


    傅雅惠搖了搖頭:


    “暫時想不到為什麽,總覺得有問題,能把案卷調過來嗎?”


    “那不行,隻有自己去,要不然就讓他們在電話裏念我來記,不過我覺得沒什麽意義,已經過去快兩年了,當時就什麽都沒查到,現在再去查就更難了。”


    傅雅惠想了想擺了擺手:


    “算了,現在沒時間去查這些事,這個周春生有過什麽反常行為嗎?”


    “沒有,做事一直盡心盡力,到上海以後沒少抓國民黨特務和破壞分子。”


    傅雅惠斜眼瞟向西村展藏:


    “聽說最近西村君和周春生沒少來往啊!”


    西村展藏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迴道:


    “大尉閣下,這是哪的話,我和周春生之間隻是工作上的往來,我很清楚自己的職責。”


    “哼,希望你能擺清自己的位置!”


    ......


    下午三點,北四川路憲兵隊。


    藤田一郎推開審訊室的門。


    房間內有兩個憲兵和一個犯人。


    一個憲兵坐在審訊桌後負責記錄,一個憲兵手持皮鞭站在邢架前負責審問。


    刑架上綁著一個被皮鞭抽的皮開肉綻、渾身是血的犯人,正是憲兵隊從上海市警察局抓來的三個軍統特務之一。


    看到藤田一郎進來,兩個憲兵麵向他直立微躬行禮。


    “怎麽樣了?招了嗎?”


    “大佐閣下,這個支那人很頑固,什麽都沒招!”


    藤田一郎站在原地看了看犯人的狀態,朝後麵擺了擺手:


    “你們出去吧,這裏交給我。”


    “是!”


    兩個憲兵離開審訊室將門關緊,藤田一郎拿起審訊桌上的登記簿緩緩走向邢架,犯人始終低著頭沒有看他。


    “張季平,32歲,奉天府承德縣人(今沈陽蘇家屯區),哼,清朝都沒了還在那奉天府,現在隻有奉天市了。”


    張季平抬頭看了藤田一郎一眼又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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