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5月7日 星期天


    上午九點,周公館。


    前一天晚飯時,周家每個人都報了一個自己想吃的菜作為今天考核的菜品。


    周明海點了響油鱔絲。


    周春生點了溜肉段。


    周夏芷點了紅燒劃水。


    周秋月點了油麵筋塞肉。


    雪莉點了炸豬排。


    周冬凜看他們都沒點綠葉菜便決定今天去菜場轉轉,有什麽就買什麽讓他們做。


    雪莉信誓旦旦的說要陪他一起去菜場,可早上七點半周冬凜喊她起床時她又耍起了賴。


    周冬凜無奈隻能自己去巨籟達路上的馬路菜場逛。


    沒有雪莉在一旁搗糨糊,買菜的過程是相當順利,一個小時多一點點便采購齊所有食材和配料返迴周公館。


    他剛打開門,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躥出來一個五十多歲,身材矮小,穿著青色土布衣服,手裏提著一個布袋的女人湊了過來:


    “迭得啊是周公館?”


    “儂講啥?”


    “迭得啊是周公館?”


    “聽伐懂!”


    女人用蹩腳的國語一個字一個字的的蹦道:


    “這裏啊是周公館嗎?”


    周冬凜想起周夏芷描述的她介紹的人:


    “你是周夏芷介紹來的吧!”


    “對對對!”:


    女人將布袋提到周冬凜麵前,裏麵裝著一個瓜:


    “倷啊是周老師額阿弟?迭個是我伲三林額崩瓜,正好上市,帶把倷切切。”


    周冬凜打開小門:


    “噶客氣做啥,來來來,阿姐跟我進來。”


    周冬凜推著自行車領著女人進了周家,女人進門後自己關上了小門。


    還沒到房門口,周夏芷迎了出來:


    “你是老李的老婆吧。”


    周冬凜將車停向車棚,女人繞過周冬凜向周夏芷走去:


    “對對對,倷啊是周老師?我叫吳秀英,是老李的老婆,迭個是我伲三林額崩瓜。”


    “哎呦,噶客氣做啥,進來坐。”


    女人走進客廳,將布袋輕輕的放在茶幾邊的地上:


    “周老師,迭個崩瓜皮老薄額,一碰就爆,一定要當心啊。”


    “曉得了,阿姐過來坐,吃口茶。”


    “不坐了,不坐了,周老師倷帶我轉轉,我看下將來要工作額地方。”


    “阿姐倒是蠻勤快的,來,我帶你去灶披間(廚房)看看。”


    周夏芷領著吳秀英去了廚房,雪莉聽到樓下有聲音走了下來,正好碰到周冬凜提著菜走進客廳。


    “冬凜,你迴來啦”


    “嗯!”


    “剛才我聽到好像有外人的聲音,是誰啊?”


    周冬凜將嘴湊到雪莉的耳邊,指了指茶幾邊布袋裏露出的崩瓜,用上海話說道:


    “一隻老崩瓜拎隻小崩瓜。”


    (上海話裏老崩瓜最早用來戲稱一些中老年男性,意為氣量小,碰不得。後來泛指年紀大的人,意為老掉的崩瓜沒有水分,皮又老又硬。)


    雪莉笑著捶了周冬凜胳膊一下:“十三點。”


    這時周公館的大門被人敲響,周冬凜將菜放到茶幾邊對雪莉說道:


    “我去開門,這個你不用管了,一會我拿進廚房。”


    說完跑向大門。


    打開大門上的小門,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大紅色風衣,身高和他差不多、身材豐滿、金發碧眼、麵容精致的白人女子提著一個布袋出現在他麵前。


    周冬凜有些發懵,從他進周家到現在還從未見到過西洋人來訪。


    嘴裏含含糊糊的道:


    “哈~哈囉?”


    白人女子一開口,倒把他嚇了一跳。


    女人帶著一股子大碴子味說道:


    “哈啥囉啊,你四周春生他弟不?我叫噠莎,四周春生找來給你家當傭銀滴,你哥在家不?”


    “在~在~”


    白人女子也不客氣,直接邁步進了小門就往裏衝,周冬凜趕緊讓開一條路。


    他關上小門嘟了嘟嘴,心裏念道:


    “大哥不是說什麽大眼珠子大長腿,雪白的皮膚櫻桃嘴嗎?前麵的都對的上,這東北的櫻桃這麽大個嗎?”


    周春生應該從自己房間的窗口看到白人女子的到來,女子還沒到房門口他便從二樓跑了下來。


    周春生:“哎呀!”


    噠莎:“哎呀!”


    “哎呀哎呀!”


    “哎呀哎呀!”


    “哎呀呀呀!”


    “哎呀呀呀!”


    “虎了吧唧!”


    噠莎瞪了他一眼:“揚了二正!”


    (河南,東北,山東等地的方言,指一個人行為散漫、做事不過腦子,毛毛愣愣。)


    周春生上前捶了一下噠莎的左肩:“你個虎臂老娘們!”


    噠莎飛起一腳踢在周春生屁股上:“你個山炮!”


    隨後將手裏的袋子遞給周春生:


    “拿著!”


    “啥呀?”


    周春生打開袋子,裏麵有一個黑色小酒壇子,壇子上貼了一張紅紙,紅紙上寫了一個【田】字。


    他興奮的說道:


    “燒酒?”


    “還能是啥?田家燒鍋,52度。”


    (


    哈爾濱最早繁榮的地域是香坊,香坊的前身就是田家燒鍋。


    中東鐵路修築前田家燒鍋就有一千餘戶四千多人口,是東北重鎮之一。


    中東鐵路局曾將其作為大本營,稱其為老哈爾濱。


    所以哈爾濱的興起是因為田家燒鍋而不是中東鐵路,中東鐵路隻是哈爾濱發展起來的一個因素之一。


    )


    “哎呀媽呀,太好了!這旮的酒一點力都沒有,像喝水一樣,愁死我了,來來來,別在這站著了,進去坐。”


    噠莎也不客氣直接就衝了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哎呀,這一道走的,可累死我了!”


    周冬凜湊到周春生身邊,輕聲問道:


    “大哥你這朋友怎麽是個外國人啊?我們還當是東北人呢!”


    “你們也沒問啊?再說了,你聽她說話不就是個東北老娘們兒嗎?”


    “那你不是說雪白皮膚櫻桃嘴嗎?這也不是櫻桃嘴啊?”


    “你懂個屁,俺們金州出的櫻桃就那麽大個。”:


    周春生說完便上前招唿噠莎喝茶。


    周冬凜看著沙發上的噠莎將拳頭比到嘴邊,輕聲念叨:


    “這櫻桃快趕上李子了吧,世界上真有這麽大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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