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午夜


    扶桑,大阪港口


    一批登記為索尼公司的相機和豐田公司淘汰生產線的集裝箱被裝上一艘貨輪,目的地為東南亞的新加坡。


    2月11日,這艘貨輪穿過對馬海峽,卻突然從公海上轉了個彎,在午夜時轉進夏國的南海海域。


    海麵上,一艘在此等待的驅逐艦瞬間打開全艦的所有燈光,鳴笛迎上,片刻後跟著貨輪前往未知的終點。


    貨輪在驅逐艦的護衛下,駛向了扶桑。


    2月12日淩晨。


    郭東來雙手拄著拐杖站在碼頭上眺望海麵。


    他身後的四周站滿黑衣人,以及幾輛黑色轎車。


    車上坐著不明身份的人士。


    即使久候不至,郭東來卻一動不動。


    這樣的夜色讓他想起五十多年前的那段歲月。


    當時還年輕力壯的他,組織人手偷偷的把內地急需的藥品、鐵器等等各種貨物裝上船,帶著一艘艘小貨船駛躲著水警船溜進大海深處。


    富貴險中求,然而那個年代,他求的卻不隻是富貴。


    後半夜,一艘貨輪緩緩進港。


    停船靠岸,從船上下來一男一女。


    郭東來拄著拐杖走上前,向女人伸出手和她握手,“張先生,歡迎迴家。”


    身後眾多黑衣人齊齊鞠躬,口中齊唿“張先生”!


    張純如先是驚訝了一下,很快便落落大方的向眾人微笑著點頭示意。


    在碼頭交接完貨物,簡短的聊了一陣,陳一平看了看時間,說到:“爺爺,我們馬上得走了,理論上我現在還在扶桑。”


    “去吧,去吧,”郭東來點點頭,說道:“照顧好張先生,家裏的事你放心。”


    “爺爺,我過幾天就迴來。”


    陳一平說完帶著張純如離開港口,上了一輛車,前往拐彎處的海灘。


    在郭東來身後轎車裏那些不明身份人士的全程注視中,這批集裝箱沒有經過登記,被等待在碼頭上的卡車快速拖走。


    另一邊,陳一平讓司機在路口停車,和張純如下車步行走進海灘,那裏有一艘快艇在等著。


    “抱歉,把你拖到這樣的事情當中來。”陳一平拿著手電筒邊走邊說道。


    張純如搖頭笑道:“沒事,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海軍驅逐艦給走私船護衛,挺好玩的。”


    “不瞞你說,那些集裝箱裏除了一個裏麵裝的是索尼的相機之外,其他的都是最新型光刻機的零部件。”陳一平說道:“還有一批,是豐田公司最新的汽車生產線。”


    張純如驚訝片刻,怪不得要出動海軍護衛,還要光明正大的走私進港。


    這些都是西方對夏國的禁運名單上的物資。


    一個欣長身影在黑暗中向他們走來。


    “楠姐,提前祝你情人節快樂。”陳一平把手電筒的光打在對方腳下笑著說。


    “接下來你會更忙。”陳楠轉身帶路。


    穿著便裝的陳楠開著快艇將兩人送上弦號610的驅逐艦。


    她熄火把快艇停在海麵上,目送著白色的艦船在微微的曙光裏向北遠去。


    艦上,將張純如安頓好了之後,陳一平換上軍裝。


    他走進駕駛台,原本坐著的人立刻起身,向他行了個軍禮。


    “你坐吧。”陳一平說道:“我在貨輪上眯了一路了。”


    駕駛台裏隻有一個座位,艦長專屬。


    610驅逐艦在深夜的大海上以每小時50節的速度全速航行,沿著海上國界線向北前進。


    “劉豐收,在海上飆車的感覺怎麽樣?”陳一平笑著問大副。


    “報告首長,隻有一個字:爽!”


    沒有人問他的名字,雖然他們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他是誰。


    但他記得每個人的名字。


    艦上280個人,他每一個都記得。


    他也記得,一百年前,也是這一天,有一位海軍將領,自殺殉國。


    那人名叫丁汝昌。


    2月14日


    在艦上的兩天兩夜的時間裏,是張純如有生以來最奇特的經曆。


    一直到跟著換迴便裝的陳一平坐著漁船在清晨從鹿兒島登陸上岸,她內心的刺激感才稍稍平複了些。


    她邊走邊好奇的問道:“你真的隻有十八歲嗎?”


    陳一平笑道:“身體十八,心理是老妖怪。”


    “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她也笑道:“你未婚妻也是。”


    “呐,她一直都叫我呆子,她覺得我傻傻的。”


    “我覺得也是啊,甜心對你投懷送抱,你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對鏡頭秀訂婚戒指,確實挺呆的。”


    “這叫求生欲,哈哈。”陳一平笑道,“這算是人生的樂趣之一吧。”


    張純如還想調侃他幾句,卻突然停下腳步,臉色微變,眉頭越皺越緊。


    陳一平見狀,急忙拉過她的手,在她的穴位上按摩。


    “放鬆,沒事的,”他柔聲說道,“深唿吸,放空腦子裏所有的思緒。”


    張純如閉著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大口大口的深唿吸,直至腦海裏恢複清明。


    “是藥三分毒,”陳一平用大拇指按壓著她手背上的穴位,柔聲說道,“你一直服用的抗抑鬱藥物副作用很大,不要再吃了。”


    過了幾分鍾,等她恢複了正常,陳一平才鬆開了她的手。


    “我總不能隨身帶一個醫生吧。”她無奈的笑笑,“我們雖然職業不同,但其實都一樣,總要到處跑。”


    “你先把現在的事情放下來,不要著急,出版的事情交給我,你就安心調研創作。”陳一平說道:“揭露隻是一部分,要讓他們道歉和改變才是我們最終的目的。”


    陳一平停下了腳步,看著路上空曠的街道和路旁低矮的民居,“扶桑的老百姓其實和我們的老百姓都一樣,也經曆著各種各樣生活的苦難。有問題的,是政客。”


    安風曾經問過陳一平,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職業。


    陳一平想了很久,不太確定的說:也許是社會活動家?


    兩人在扶桑拜訪了一些人,一天後才又飛往美利堅。


    在大阪,她看到已經翻譯了一半的那本書,幾乎是逐字逐句的校對,果然如當初安風跟她說的,一字不改。


    2月15日,兩人在洛杉磯的機場道別,她迴家休養身體來日再戰,他在美利堅公開露麵吸引注意力。


    這一趟旅途,她把他的意思聽進去了。


    不著急,時間還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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