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曆4699年 冬十二月


    冬至


    位於夏國南方邊陲地區的土司城附近的山川河流裏,有許許多多岩畫和石刻等等人類活動過的痕跡,經考古學家研究發現,這裏最早有人類活動的曆史,能追溯到帝曆4500多年前。


    專家們根據這些遺跡來推測,得出一個結論:土司城當地十二個民族共同的祖先,極有可能是4610年前,軒轅的一生之敵蚩尤君。


    帝曆4630年,已經50歲的軒轅在精心準備的一場戰爭中,在一個名叫阪泉的地方,一邊用著練兵的障眼法一邊命人挖了數十條地道,用了三年時間活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榆罔,收服了他所領導的諸多部落。


    緊接著,老當益壯的軒轅把兵車行進的方向對準了大陸的東南方,雲夢澤對岸的蚩尤各部。


    關於這段曆史,有個問題讓曆史上各個朝代的讀書人一直都爭論不休,那就是軒轅和蚩尤為什麽要打起來。


    持正義論的一方說因為蚩尤方窮兵黷武殘暴好殺,搶了軒轅部落聯盟這邊的一個男人和四個女人,軒轅一忍再忍,終於忍無可忍才打了起來。


    持有這種觀點的人群在曆史上占了多數,而少數人卻從某些蛛絲馬跡上看到了真相。


    你從姬水跑到潭州來,說是我搶了你部落的子民?


    這千裏迢迢的,我們中間可還隔著一個應龍都過不去的雲夢澤呐!


    這理由就連某位姓牟田的東瀛“名將”聽了都不信。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雙方畢竟還是打了起來。


    之後的四十年裏,軒轅連敗55場,從50歲打到90歲,被蚩尤帶著81個部落的族人從潭州一路趕迴到他的出生地,在一個叫涿鹿的地方,後勤補給線被拉長到1500公裏的蚩尤終於落入軒轅的圈套,被三麵洪水圍困在嶠山之上整整三年才最終落敗,被軒轅手下的大將應龍陣斬於亂軍之中。


    蚩尤的部下帶領剩下的族人爬過數不清的高山,泅過數不清的大河湖泊,躲藏到萬裏之外的大山裏舔舐傷口。


    陳一平從這些似是而非眾口不一的曆史傳說裏得出兩個推論:


    1,軒轅和蚩尤,這兩位的壽命是當時人類平均壽命的五倍,


    2,這兩位手中掌握的技術和本身各自的能力,令人匪夷所思且超越那個時代五百年以上。


    由此可知,這兩位之中,必定有一位是時間旅行者,或者,兩個都是。


    但基於時間旅行者法則的存在,第二種推論存在的可能性並不大,因為那條法則是:


    同一位麵的時空不能同時容納來自於同一位麵的時間旅行者,否則這個位麵將會崩塌,所在宇宙空間將被反物質完全吞噬。


    而兩個來自不同位麵的時間旅行者在同一位麵的時空中相遇的概率,隻有億萬分之一。


    此外,土司城的先民們如果真的是蚩尤的後裔,那麽,就說明軒轅在他人生最後的三十年裏,還藏了後手。


    要想在浩如煙海的數據庫裏找出這個位麵的隱藏boss,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一平心裏想著事情,匆匆洗完澡換上工作服,跑下宿舍樓,蘇小暖已經騎著一部電動車刷著手機在等著了。


    自從他去西餐廳兼職,石春蕊便給蘇小暖買了部電動車,方便她送他去上班。


    他也搞不清楚石春蕊到底是怎麽想的,別的家長千防萬防,怕的就是孩子在學校談戀愛,把原本應該放在學習上的心思分出一大半去談情說愛,以至於影響學習成績。


    她倒好,那天蘇小暖語出驚人的當著她的麵承認喜歡陳一平,她卻一副樂見其成甚至是推波助瀾的樣子,不僅為兩個孩子在一起創造條件,還提供後勤保障。


    這正常嗎?


    是石春蕊作為家長心很大?還是另有目的?


    坐在電動車後座上,聞著少女的發香和隱隱約約的體香,千年老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心慌意亂,雙手不自覺的搭在她的腰上。


    蘇小暖戴著一雙紅色毛絨手套穩穩的抓著電動車的把手,耳朵上戴著一副可愛的粉紅色的耳套,一張俏臉被寒風凍得鼻子都紅了,看上去就像一隻小兔子。


    天很冷,她卻騎得很慢,一來是因為她天生就很怕冷,二來是騎得太快的話,聊天不方便,聽不清對方說話。


    “我出生那天是冬至,所以我爸就給我起名蘇小暖。”


    “幹嘛不叫蘇冬至?”


    蘇小暖無語反問:“你呢?”


    “一路平安,一生平凡,一世平庸,大概是這麽幾個意思吧。”


    “我覺得肯定是一生平安!”


    電動車踏板上方掛著的網兜裏,是足球決賽的比賽用球,隊員們在皮球上簽下名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


    在十七年來收到的所有禮物裏,這是她收到過的最便宜卻也最令她感動的生日禮物。


    是足球隊的隊員們在絕境之中為班級、也為了她拚盡全力贏迴來的。


    這是她的驕傲!


    不多時到了步行街,把電動車停好之後,倆人肩並肩走向西餐廳,她一隻手拎著網兜,另一隻手很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


    在她看來,那天陳一平在車上對張玲說的那句“我品行分還有十分可以扣”,就等於默認了兩人的關係。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說是默認也沒毛病。


    至少石春蕊和張玲是默認了。


    而她自己,也在憧憬兩個人的未來。


    至於兩人獨處時他總是作出毫無預兆的走神這等失禮的舉動,她漸漸的也習慣了。


    看在他那麽有才華,球又踢得那麽好,又長得那麽帥的份上,就原諒他好了。


    西餐廳裏,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男人感慨的說:“十年沒見,你一點都沒變。”


    女人牽強的笑了笑:“你也沒怎麽變。”


    陳一平路過客人身旁,坐到鋼琴前,輕輕按下琴鍵:


    我來到 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 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


    自彈自唱的表演方式吸引著很多客人的目光。


    在他唱到想象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的時候,那對男女好像被什麽東西給電了一下,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他。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


    揮手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


    男人和女人相視而笑。


    終究有些東西能穿越時空,把人和人之間的隔膜給衝淡,衝散。


    不再去說從前


    隻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


    隻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角落裏,蘇小暖眼眶微紅,她雖然做出過一件蠢事,但卻從沒經曆過轟轟烈烈的戀愛,也沒有體會過刻骨銘心的離別。


    然而從他的歌聲裏,她看到一個畫麵:一對彼此深愛的戀人,在多年後相見時的那種…恍如隔世。


    她不知道,對於許多人而言,多年後能和故友重逢,是意外,更是恩賜。


    陸伽瑤坐在蘇小暖對麵,一手攪拌著咖啡,另一隻手托著下巴,望著餐廳正中央在黑白琴鍵上十指如飛的少年。


    連著三個周末,總共六次的見麵,從他磁性而溫柔的歌聲中,從他手中宣泄而出的那些旋律,把她心頭的舊傷口,輕輕的柔柔的給撫平了。


    晚上十點,石春蕊和帶著幾個學生的張玲幾乎同時趕到西餐廳。


    服務員推著一個三層大蛋糕,在眾人的目光中,朝著角落裏的蘇小暖走去。


    陳一平彈著今晚的最後一首曲子給同學們伴奏: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眾人環繞中的蘇小暖許完心願,再向場中央的陳一平看去,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她環顧了一周,發現陸伽瑤也不知去向。


    一陣莫名的心慌洶湧而來,讓她感到窒息。


    還好下一刻,陸伽瑤帶著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重新出現,才讓她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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