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布置漂亮的蘇府中,陳社兒摸了摸餓得咕咕作響的肚子,一臉鬱悶地將手中揪禿的花梗丟掉,又從懷中的花籃裏取了一朵繼續揪。


    “老大咋還不來啊,該不會和殿下卿卿我我,忘了俺吧?”


    她悶悶地揪著手中的花,不時抬頭往門口望去。


    哼哼。


    見色忘友。


    剛嘀咕完,就瞥見門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她頓時一個激靈,猛地起身,手忙腳亂地將被自己揪了一地的花一股腦兒地塞迴籃子。


    隨即按事先安排好的那樣,暫時躲了起來。


    高壯的身子縮在假山後,低頭戳了戳藍中花,原本嬌豔漂亮的花籃,被她揪得這兒禿一塊,那兒缺一角。


    陳社兒莫名心虛。


    要死哦。


    怎麽不知不覺間給揪了這麽多啊。


    這教老大怎麽拿得出手。


    陳社兒可憐兮兮地將花瓣一瓣瓣摁迴去,卻怎麽也無用,正愁地撓頭時,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她抬頭,對上了自家老大的視線。


    “老、老大。”她心虛地將花籃藏了藏,不小心碰到了身後的假山,一個不慎,籃子中的花被碰掉了一地。


    陳社兒傻眼了,慌忙去撿,嘴裏哭兮兮地道歉:“老大,俺、俺不是故意的……”


    嗚嗚。


    完犢子了。


    “不用撿了,毀了就毀了吧。”蘇紜伸手拉起她,垂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花,眸底劃過輕嘲。


    “啊?”陳社兒微愣,撲鼻的酒氣絲絲縷縷竄入鼻息,她這才發現蘇紜竟然喝酒了。


    “老大,你喝酒了?”陳社兒目光往她身後瞥了瞥,並未看到溫鬱澈,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嗯。”蘇紜點頭,酒氣彌漫:“喝了點。”


    說著接過她手中空蕩蕩的籃子,隨手扔在地上,“去吃午飯吧,給你帶了最愛的燒雞和烤魚。”


    陳社兒眸子一亮,但見蘇紜情緒低迷,默默壓下了饞意,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他沒來嗎?”


    “嗯。”蘇紜繼續點點頭,垂著腦袋難受。


    “那這求婚還繼續麽……”陳社兒指了指布置漂亮的場地,小聲問道。


    “不了。”蘇紜明顯醉了,抬頭輕笑,想到今日那些傷人的話,自嘲道:“東西都扔了吧”


    陳社兒聞言,本想再勸勸,但注意到蘇紜高腫的臉頰,眼皮直跳,默默住了嘴。


    “準備了那麽久,真的要扔麽?”陳社兒滿臉可惜,小聲肉疼:“值好多錢呢。”


    “值錢的拿去賣了,給你們當酒錢吧。”


    蘇紜擺擺手,沒有再去看那些曾經熬夜親手設計出來的東西,隻是冷哼一聲:“以後他是君,我是臣,除此以外,別無關係。”


    “還有你……”白皙的指尖點了點陳社兒的額頭,“也不許出去亂說。”


    “……好。”陳社兒看著明顯醉了的蘇紜,乖乖點頭應下。


    蘇紜這才滿意,緩緩往府內走去。


    以往挺拔的背影這次頹靡了許多,偶爾搖晃一下,又很快扶好,然後一點點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陳社兒歎了口氣,不用問她也能猜到必然是殿下拒絕了自家老大。


    她默默踢了腳地上散落的花,嘟囔一聲,“不識好歹。”


    她家老大哪裏配不上他了。


    隨後招來下人,肉疼地看著他們將布置的場地拆除。


    隻是到底沒舍得扔,便命人將那些零碎的東西整理好,抱著金宇閣那箱珠寶往庫房走去。


    …………


    “南宮公子,收拾好了。”下人們將收拾好的東西輕輕放在桌上,衝不斷咳嗽的南宮梓說道。


    “好,辛苦了。”南宮梓點點頭,取了點碎銀遞過去,“拿著買點兒點心吃。”


    下人們連忙謝恩,雙手接過銀子,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公子,心底閃過暖意。


    “今日府上挺熱鬧的,可是發生了什麽喜事?”南宮梓拿起潤喉茶抿了幾口,不經意地問道。


    “迴南宮公子,下奴們也不是很清楚。”幾人俯身,小聲道:“那些全是將軍們親自布置的,據說是要給大將軍求親。”


    “給大將軍求親?”南宮梓微訝,“蘇將軍?”


    下人無言,默默點了點頭。


    “你們可知她要向哪家的公子求親?”


    南宮梓語氣驚訝,實在很難想象究竟什麽樣的男子能入蘇紜的眼。


    雖說他認識蘇紜的時間不長,可也瞧得出她是個從骨子裏淡漠疏離的人,克己慎行,不重情欲。


    這樣的人喜歡的公子該會是多麽的光風霽月。


    可惜幾名下人卻無法為他解答疑惑,一個個皆是搖頭,“下奴不知。”


    南宮梓咂咂嘴,倒是愈發好奇了幾分。


    “行吧,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聽到喜訊了,到時候自然會知曉。”


    南宮梓說罷起身,披了披風,防止著涼又受罪,便帶著蘇紜撥過來的幾名暗衛出了客院。


    隨後驚訝地發現早晨還漂亮喜慶的蘇府,不知何時已經恢複成了平日裏肅靜簡潔的模樣,恍惚間,南宮梓都有點懷疑自己早晨所見之景了。


    “早上好像不是這樣的吧?”他疑惑地轉頭問身後的暗衛。


    暗衛點頭,肯定了他的想法。


    南宮梓正好奇間,就見陳社兒沉著臉帶著一群下人浩浩蕩蕩而來,手裏正抱著一堆東西。


    便攔下她問,“陳小將軍,府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南宮公子莫擔憂。”陳社兒收了臉上的低沉,衝臉色依舊蒼白的小公子笑了笑。


    “那這些是……”他視線落在幾人懷中抱著的精美物件。


    “要收進庫房的物件。”陳社兒並不想多言。


    南宮梓自然也覺察出來了,歉意地笑笑,便不再多問。


    離開時,忍不住又看了眼冷寂的蘇府,再對比晨間的熱鬧喜慶,恍惚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壓下心底的詫異,出了蘇府。


    …………


    皇宮。


    蘇紜離開後,寢宮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闃然無聲,就連唿吸都似乎輕了不少。


    溫鬱澈久久站在原地,目光放空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理智一點點迴歸。


    “她……”溫鬱澈動了動唇瓣,似乎想說什麽,又無言。


    隻是默默抬起泛紅的手,感受到掌中火辣辣疼的疼意,一絲絲悔意如盤絲一般,開始在心頭纏繞蔓延,悶得心口難受。


    他也不知為何,方才竟會那般衝動,憤怒驅使下甚至動手打了蘇紜。


    想到她最後失望又克製著憤怒的眼神,溫鬱澈忍不住輕輕顫了顫,心口漫起陣陣疼意,讓他險些站不穩,晃倒在地。


    一旁關注著他的容音趕忙上前攙扶,擔憂地喚道:“殿下……”


    “無事。”溫鬱澈蒼白著臉頰,勉強撐住身子,強撐著搖了搖頭,“本宮累了。”


    “殿下休息會兒。”容音心疼道:“剩下的政務不是很要緊,便留到明日處理吧。”


    溫鬱澈搖搖頭,“拿過來一並處理了吧。”


    現在休息,所有的注意力都會被悔意和愧疚所分散,可是吵到這個節骨眼上,他又如何拉的下臉去道歉求和。


    明明是她先招惹的自己,如今卻不複當初。


    憑什麽要他一個人愧疚難過。


    “殿下,我迴來了。”


    恰逢此時,被派往去調查南宮梓的風趕了迴來。


    當溫鬱澈得知南宮梓在蘇府留宿一宿後,又被安排到了別院,和蘇紜僅僅一牆之隔。


    甚至,她還派了自己的暗衛去保護那個人。


    頓時臉色一白,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漂亮的眸子不複愧疚,轉而滿目陰翳。


    蘇紜,你真是好極了!


    拿本宮當傻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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