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蘇紜聞著香味起了床,匆匆洗漱完,隨手套了件單薄的外套,便下了樓。


    客廳裏已經做好早飯的沈祺禹看到蘇紜,瀲灩的眸子亮了亮,閃著細碎的光,聲音也帶著幾分不自查的雀躍,“我做了早飯,你吃完再走吧。”


    這些日子蘇紜公司的事務多,原本早上還有時間留在家裏清閑的做個早飯,再將他送去貓咖上班,現在卻忙的腳不沾地。


    所以沈祺禹便打算將做早飯的任務包攬,隻是卻被蘇紜婉拒了,每日到小區的早餐店買。


    其實他知道,蘇紜無非是想讓他早晨多睡會兒,這些年在沈家除卻打罵外,他一有空就得去忙各種兼職,以此來賺點生活費,好讓自己不至於被餓死。


    所以常年的勞累讓他的身體內裏已經損耗,隻是過去不曾有人在意罷了。


    如今眼前的人,不複初見時的兇巴巴,相處間多了絲溫柔,行動更是體貼入微,讓他不自覺地就想靠近,甚至於獨攬這份偏愛。


    所以昨日應了交往的請求,今日就想著為她洗手做羹。


    心裏竟也泛著淡淡的甜蜜,像是甘甜的泉水一般,淡淡的,卻又甘甜誘人。


    “好。”蘇紜看了眼桌上豐富的早餐,再看向忙忙碌碌的少年,清冷的眸子裏揉碎了溫柔,溢開絲絲笑意。


    隨手將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白皙的小臂,動作熟練地走進廚房幫他收尾。


    “你怎麽進來了,快去吃飯吧。”


    沈祺禹看到蘇紜過來忙碌,用手肘將她往外輕輕推了推,示意她趕緊去吃飯。


    蘇紜輕笑,攬住他細軟的腰,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蹭著,“今日不去公司,晚點有其他事情要忙。”


    “哦。”沈祺禹輕聲應了應,近日養出些奶膘的臉頰微不可查地鼓了鼓。


    跟他相處了這麽久,蘇紜對於他內斂的情緒變化已經摸出些門道了,此刻見他軟白的臉頰微鼓,就知道他有些小鬱悶了。


    昨夜迴來的遲,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今日不去公司之事,倒是讓他起了個大早忙活。


    “阿祺,對不起。”蘇紜蹭了蹭少年,真誠地道著歉,攬在腰間的手卻微動,纖長白潤的指節翻動間,將圍裙帶子解開,隨手一扔,直接將人抱出了廚房。


    “你幹嘛……”沈祺禹微微低唿,臉頰微紅,被她抱著下意識圈住了她的脖頸。


    “去吃飯。”蘇紜看他漂亮的眸子因驚訝而微微睜圓,嗔怪地看著她,心尖就像是被貓兒軟乎乎的尾巴碰了碰,將人抱著放在椅子上,摁.著.親了上去。


    曾經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將自己蜷縮成團的怯怯少年,如今終於有了絲朝氣,沉寂無波的眼底消了驚恐和害怕,變得生動明媚起來。


    更曉得氣唿唿地瞪著澄圓的漂亮眸子,奶兇奶兇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隻可惜,哪怕是生氣,也是軟乎乎的,沒有半點威脅力,反而惹得人心尖發軟,恨不得將他揉進身體裏。


    沈祺禹仰著纖長的脖頸,骨線清晰的側顏在落地窗透進的晨曦裏美的恍若仙子。


    眼尾濕紅,霧氣彌漫。


    被那同樣染上欲.氣的清冷少女親的氣息紊.亂。


    要說之前的蘇紜還克己守禮,衣冠楚楚,秉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盡量不嚇到漂亮少年。


    那麽隨著昨日少年的點頭同意,身上束縛的禮教枷鎖盡數碎裂,露出了冷清麵容下的欲.氣。


    這樣的她落在沈祺禹的眼裏就是既危險又迷人。


    隻要一想到曾經那個高不可攀、冷清矜貴的少女,終是因他而染上了凡俗之氣,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就不爭氣地飛快跳動,像是闖入了一隻驚慌的兔子似的,失了規律。


    良久,晨曦溫熱。


    少年貓兒似的唔了一聲,才得以被放開。


    身子早已軟倒在椅子上,卻被對方貼心的用手墊著,以防硌到他。


    唿吸聲清晰可聞,他伸手撫上那飛快跳動的心口,纖長的睫羽輕顫,眼尾愈發紅豔。


    唇瓣櫻紅水潤,落在蘇紜的眼神裏,引得她的神色愈發暗了幾分。


    更遑論少年此刻臉頰薄紅,眸色瀲灩,周身帶著不自知的破碎感,更是.勾.人。


    蘇紜伸手捂住他漂亮瀲灩的眸子,深深喚了幾口氣。


    “蘇、蘇紜……”沈祺禹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顫著音色喚她,耳尖卻緋紅一片。


    “嗯。”蘇紜應了聲,手心酥.酥.麻.麻.的,那緊張著顫動的睫羽,像它的主人一樣讓人心尖兒發.癢。


    “別怕,不動你。”她溫潤著嗓音安撫。


    話落,少年的耳尖卻更紅了,靜靜地乖巧坐著。


    頓了會兒,蘇紜才收迴手,坐到沈祺禹身旁,給他盛了碗粥遞過去,“一起吃點,等會兒你跟我一起出去。”


    說完,揉了揉墨黑細軟的發頂。


    沈祺禹還沉浸在剛才的感覺裏,聞言眸子一閃,紅著臉應了聲。


    也不問是什麽事,乖巧的吃著早飯。


    一時間,晨曦撒落的客廳裏,香味彌漫,勾人味蕾,身邊眉眼溫潤的女人動作優雅地吃完早飯,眸光不經意間對上,柔情脈脈。


    沈祺禹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他竟能置身溫馨之中,享受生活的美好。


    而這一切,都是遇上蘇紜後,才有的。


    思及此,沈祺禹攪動著香甜的粥,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蘇紜清冷的側顏上,微微失神。


    他覺得,老天爺終於肯憐憫他了,在他灰暗無寂的人生裏,點亮了一抹光。


    一抹名為蘇紜的光,以星火之勢悄然闖入,卻掀起了燎原之火,點燃了他黑暗的人生。


    “唔。”唇瓣被修長的手遞過來的香軟包子堵住,他下意識張口咬下,走神的思緒被拉迴。


    “又發呆。”蘇紜摸了摸他鼓鼓的側頰,一動一動的,像個貪吃的倉鼠似的,比剛才那空寂的模樣討喜多了。


    偷瞄被抓,沈祺禹害羞地捏緊了手中的瓷白小勺,裝作認真吃飯的模樣。


    心底卻悸動不已。


    一點點刻下了那縈繞在心頭的名字,隻待時間恆古,刻入骨髓、至死不忘。


    吃完飯後,蘇紜拿出了一份協議書,遞給了沈祺禹。


    是和陸星的親屬斷絕書,已經進行了公證,在這個世界的法律裏,已經具有了效益。


    現下隻需要沈祺禹簽個字,就可以徹底和陸星脫離關係了。


    沈祺禹接過看了一眼,瀲灩的眸子暗了下來,身上的軟糯之感頓減。


    “阿祺,無論你做何決定,我都在你身後。”見少年沉默,蘇紜摸了摸他的發頂,語氣溫柔。


    “他肯簽,是因為你給了他好處吧?”沈祺禹將目光落在陸星的簽名上,眼底劃過自嘲,壓著哽咽問蘇紜,“我想知道,你給了他什麽。”


    陸星的性子他知道,如今好不容易黏上來,怎麽可能會輕易罷手,定是狠狠敲詐了蘇紜一筆。


    這麽多年的冷漠和虐待,早已耗盡了沈祺禹對陸星父愛的渴望,曾經心底最執念的妄想,如今早已無足輕重。


    他隻是怕自己會給蘇紜帶來麻煩。


    “給了五千萬。”蘇紜頓了下,如實說道:“陸星染上了賭博,欠了高利貸。”


    沈祺禹神色一僵,還有何不明白的,自嘲一笑,暗想還真是那人能做出來的事。


    隻要有利,他便可隨時拋棄沈祺禹。


    從來不曾在意這個孩子,更甚者,恨著他。


    沈祺禹咬緊唇瓣,壓著眼眶的淚水。


    蘇紜歎了口氣,伸手將他攬進懷裏,動作輕柔地撫著他單薄的脊背。


    其實她沒告訴沈祺禹的是,陸星之所以染上賭博,全是因為她的設計。


    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不擇手段,睚眥必報是她的慣常手段。


    隻是她習慣了穩操勝券,所以將沈祺禹接到自己這裏後,就已經暗戳戳著手準備了。


    派了人去故意引誘陸星賭博,一點點讓他嚐到甜頭,繼而不可自拔。


    陸星極愛美,眼底隻有沈冰,更是時刻想著奪迴她的愛,對自己的容貌和打扮要求極為精致,奢侈品自然更是愛不釋手。


    明明是普通人家,卻總是大手大腳,所以才不願給沈祺禹花錢,更是在他兼職後,將多數錢要了去。


    所以蘇紜便以此為突破口,誘魚上鉤,果然沒用多少時間,陸星就沉溺在了賭博來快錢的美夢裏。


    原本蘇紜沒打算這麽早就動手,隻是誰曾想陸星竟然跑到了安白家堵沈祺禹,讓確實讓蘇紜有些猝不及防。


    因而直接通知了收網,當天下午高利貸的人便幾波幾波地登門討錢。


    接下來的一切就如她所料,陸星給她打來了電話,要錢。


    蘇紜便以此為條件,讓他簽了協議。


    如此一來,沈祺禹的聘禮他將一分沾不得,撒潑打滾也不會管用。


    陸星何嚐不曉得,可是麵對家裏圍著的打手,看著她們兇悍無比、戾氣橫生的模樣,為了生命安全,終是咬牙應了。


    張口要了五千萬,用一千萬還了高利貸,剩下四千萬留作養老。


    隻可惜,他將蘇紜想的太過善良了。


    冷漠心狠如她,性子護短又睚眥必報,如今沈祺禹已經被她納入羽翼保護,他這個欺負了少年十數年的罪魁禍首,對方又怎會輕易放過他呢。


    那錢,可不是那麽好拿的。


    拿了,迎接他的將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讓他深陷泥沼為曾經的所作所為贖罪,也算是給那個在雨夜悲慘結束生命的少年,一份慰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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