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紜將沈祺禹送到了安白的小區樓下,考慮到他的胳膊受了傷,又認命地幫他提著水果,打算將人送到門口再離開。


    他這麽笨,她離開了要是再被人欺負了,估計會偷偷哭吧。


    蘇紜提著水果暗想,目光掃了圈小區的境況,稍微有些糟糕。


    地址偏遠,幾乎靠近郊區了不說,小區裏的建築也比較老舊,樓層不是很高,錯落著堆積在一起,外麵的牆皮很多都已經掉了,露出了不太美觀的裏層。


    “走吧。”蘇紜收迴目光,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沈祺禹帶路。


    沈祺禹不自在地瞄了眼周圍路過的人,見她們紛紛將目光落在蘇紜身上,議論紛紛,頓時愈發不自在了。


    他就知道,她開著那般豪華的超跑進來,肯定惹眼極了。


    沈祺禹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剛才就反抗一下,才不聽她的呢。


    這下好了,一下子成了焦點,這些人指不定怎麽傳呢。


    沈祺禹心情有些低落,莫名湧上一股委屈,垂著腦袋裝作沒看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帶著蘇紜快步往前走去。


    蘇紜看著埋頭飛速前進的少年,愣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但注意到周圍人的低聲議論,她又放緩了步子,遠遠拉開了和少年的距離。


    聽著有幾聲毫不壓低的聲音在貶低少年,蘇紜眉頭微皺,目光直直地刺了過去,眼底的不悅毫不掩飾。


    議論的幾人頓時噤了聲,裝作有事一般離開。


    剩下的路上,兩人遠遠相距,倒也不像認識的。


    蘇紜鬆了口氣,還好沈祺禹下車時沒被人瞧見,不然這些人指不定怎麽編排呢。


    光是走近了些,就已經引起了議論,更不要說沈祺禹從車上下來了。


    蘇紜抿了抿唇,有些後悔自己為了圖省事,直接將車開了進來。


    一路跟著沈祺禹,到了單元門口,人終於少了些。


    她趕忙跟上去,拉進了些距離。


    樓道裏麵倒是比較安靜,沒什麽人,還散發著一股飯菜香。


    蘇紜將沈祺禹送到了門口,看著他眉頭微蹙,很小的幅度,卻仍能看出他心情有些煩躁,頓了頓,輕聲說了句:“剛才的事,很抱歉。”


    是她沒考慮到這個事。


    話落,便將水果袋門口,“既然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不然一會兒再被撞到,指不定會給他帶來更大的不便。


    因為顧忌剛才的事再發生,蘇紜放下水果就離開了。


    沈祺禹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蘇紜離開的樓梯後,唇瓣抿了抿。


    她……是生氣了嘛?


    被剛才那些不明真相就議論紛紛的人惹得心煩的沈祺禹,心情頓時更煩躁了。


    隻是他的情緒壓的很好,鮮少有人能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什麽區別。


    但,蘇紜偏偏看懂了。


    還誤會了。


    沈祺禹站了良久,才壓下心頭的情緒,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房間裏,正收拾髒衣服準備洗的安白聽到了開門聲,便走了過來,看到是沈祺禹,瞬間笑開了顏,“小禹來啦。”


    “怎麽還帶了這麽多水果,上次不是說了不要再買了嗎,留著錢給自己買些吃的、用的。”


    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的安白,語氣裏帶著絲親昵的埋怨,“你這小孩兒,什麽時候能學會顧著些自己?”


    “你手臂怎麽受傷了?”走近了,安白便看到了沈祺禹手臂上纏著紗布,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頓時有些氣憤地問道,“臉上這巴掌印,沈家人打的?”


    安白知曉沈祺禹在沈家到底過得什麽日子,明麵上是供他吃穿、供他上學,可卻從來沒有出過一分錢,還極盡打罵。


    以前是他偷偷接濟,成年後就不願再花他的錢了,便一邊打工一邊上學,受盡了欺負,還要被那沒腦子的爹吸血。


    “沒有。”沈祺禹搖了搖頭,見安白不信,又低聲補充,“不小心摔了一跤,擦傷了。”


    安白氣笑了,反問:“還能摔出個巴掌印不成?”


    他心疼又憤怒,看著沉默下來的沈祺禹,終是漸漸冷靜了下來,紅著眼眶揉了揉沈祺禹的腦袋,“孩子,受苦了。”


    他一個外人,麵對江城首富沈家,很多時候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沈祺禹的父親陸星,更是蠻不講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一個人,緊緊纏著這孩子,恨不得榨幹他的最後一絲價值。


    唉!


    安白歎了口氣,接過水果。


    “你先去坐會兒。”安白指了指沙發,隨後去廚房洗了些水果,遞到他麵前,“多吃幾個。”


    “我不吃,這是給您買的。”沈祺禹搖了搖頭,將水果推了過去,“都是些有利於心髒病的水果,您留著慢慢吃。”


    “你不吃我一個人吃有什麽意思?”安白拿起一根香蕉塞到他手裏,“吃個水果你推我讓的,咱們家還沒窮到那種地步。”


    沈祺禹沒話反駁,接過了香蕉,聽著安白嘀咕這迴怎麽買了那麽多,沒忍住小聲迴道:“不是我買的。”


    “不是你買的?”安白一愣,“那哪裏來的?”


    總不能是沈家買的吧?


    “一個朋友。”沈祺禹眼神閃了閃,想到蘇紜離開時的神色,眸子垂了下來。


    聞言,安白的眸子微亮,沈祺禹以前從未提及過朋友,因著性子孤僻,向來形單影隻的,現在都有朋友了。


    好兆頭啊!


    “朋友啊,挺好、挺好。”安白伸手揉了揉沈祺禹的腦袋,“有機會了可以邀請到家裏來玩。”


    安白喜悅於沈祺禹終於交朋友了,不免多問了幾句。


    沈祺禹一一迴答,在說到:“隻是很普通的朋友”時,眼瞼低垂了下來,唇瓣緊抿。


    或許,以後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吧。


    那晚,他雖失身於她,可到底比失身給那個醉醺醺的惡心女人讓他能接受的多。


    至少,她雖兇巴巴的,但還願意伸出手幫他。


    無論是出於愧疚也好,補償也罷,她總歸是在他黑暗的世界點亮了一抹光。


    讓他感到了絲絲暖意。


    他所求不多,這些就已經夠了。


    他不恨她,她也不欠他。


    眼底的微小光芒變暗,那雙瀲灩的墨眸終是恢複了原本的死寂,黑暗中剛剛怯生生伸出來觸摸光明的手,也立即瑟縮著躲了迴來。


    下一瞬,腦袋上傳來輕柔的撫摸,輕輕軟軟的,讓他低落的心情也迴升了一些。


    “怎麽感覺你有些不開心?”安白笑得溫柔,“我們小禹考的那麽棒,應該開心才是。”


    這個分數,進華博大學肯定沒有問題。


    “華博這幾天可給你打過電話?”安白見他終於開心了一點,才收迴手。


    “嗯。”沈祺禹點了點頭,“打過幾次。”


    其實不止是華博大學,在成績出來前就已經有很多高等學府打過電話,希望他能夠報考他們院校。


    都被他婉拒了。


    隻應了華博。


    這事自然是喜事,下午時安白做了一桌好菜,慶祝了一番。


    因為太晚,所以沈祺禹便在安白的再三挽留下,留宿了一晚。


    摸著綿軟的被子,沈祺禹小小地彎了彎漂亮的眼眸。


    反正現在迴去也是挨訓,不如躲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沈家人知曉他的成績後,動了歪心思,一直在客廳候著他。


    不死心地等到了深夜,才陰沉著臉氣急敗壞地迴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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