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祺禹被沈轅打的遍體鱗傷。


    醒來的時候小雜物間裏黑漆漆的,地上冰冷潮濕,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緩了會兒,才扶著牆費勁地爬起來,忍著痛意爬到單薄的床上,用洗的發白的薄被蓋住自己,終是腦袋昏昏沉沉地昏睡過去。


    發燒了!


    這一折騰,成功讓他高燒不斷。


    可是,他的母親,哪怕是知曉沈轅的所作所為,卻從頭到尾都沒過來瞧過一眼他,哪怕是隨意問一句,也不曾有。


    直到沈轅在外麵受了氣,再次闖進他的雜物間拿他撒氣的時候,才看到了無人問津、奄奄一息的他。


    尖叫一聲,慌亂地跑了出去。


    渾身滾燙、高燒不斷的沈祺禹才得以被關注。


    沈家人害怕讓沈轅沾上人命,才火急火燎將他送往了醫院,救迴了他。


    …………


    蘇紜再見少年時,已是半個月後了。


    那天後,她便被管家姚叔帶迴了蘇家。


    再迴來便是今天,正好周六,猜想他可能會來看望安白,便尋了過來。


    沒成想,竟看到漂亮的少年被一群流裏流氣的男女堵在小巷裏,推推搡搡的,看起來狼狽極了。


    身邊散落了一地的水果,少年紅著眼尾,瓷白的臉上印著一道清晰的巴掌印,怯生生的想要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卻被人惡趣味的故意抬腳碾碎水果,然後一把將他推到在地。


    嘖!


    蘇紜抵了抵後槽牙,眼見著對方狠辣的一腳就要落在少年瘦弱的身子上,終是忍不住將手中的水瓶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伴著瓶子裏的水聲,狠狠砸在對方的身上。


    “哪個傻缺!”


    對方氣憤的揉了揉腫痛的腦袋,轉頭怒喝出聲。


    入目映著一道纖細姣好的身影,邁著步子靠近。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似乎閃著細碎的星光一般,沁著深邃的暗芒,長長的睫毛卷翹濃密,鼻梁高挺,彎彎的柳眉,白皙軟嫩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紅色,櫻紅的唇瓣宛若沾著晨露的玫瑰花瓣一般,引人采擷。


    發色光澤墨黑,束著蓬鬆的高馬尾,發尾處微微卷起,襯的臉頰愈發小巧精致。


    一襲白色襯衣,領口微開,鎖骨骨型完美,皮膚細膩如美瓷,看上去禁欲十足。


    黑色的碎發隨風微動,讓她如同墜落凡間的妖精般美麗而妖孽,但又有著渾然天成的貴氣,舉手抬眸間,絕美至極。


    “你......”隨著蘇紜的靠近,原本炸毛的男子神色微尬,聲音裏的暴怒銳減,氣勢頓時弱了不少。


    “霸淩?”蘇紜薄薄的唇瓣緊抿,身上的氣勢瞬間冷了下來。


    明明是輕飄飄的語氣,帶著似陳似問的尾音,卻叫對方明顯的感受到一股怒氣襲來,脊背瞬時有些微微發涼。


    清冷又極具特色的音色,讓蜷縮成一團躲避毆打的少年瑩白小巧的耳朵動了動,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眸子。


    眼底還沁著未退的恐懼,像初見那次一樣,澄澈又幹淨。


    對上蘇紜那略顯涼薄的目光,少年眼底剛亮起的那簇微小光芒瞬間就滅了,櫻紅的唇瓣緊抿,又默默將腦袋低了下去,縮成一團。


    蘇紜:“......”


    目光落到他流血的瓷白小臂,被挑起的幾絲怒火莫名就滅了。


    走到縮成一團的少年麵前,然後轉身,目光冷冽地看著偃旗息鼓的幾人,唇瓣溢出一絲輕哼,“這麽喜歡霸淩、喜歡動拳頭是吧?”


    她嗤笑一聲,“來,我奉陪到底!”


    話落,憤怒的叫囂聲此起彼伏,“女人,你別太囂張!”


    “上趕著找揍。”


    “多管閑事......”


    蘇紜囂張的態度瞬間引起了“眾怒”,囂張慣了的她們,還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更囂張的人,這怎麽能忍!


    紛紛氣憤的撂出狠話。


    然而,話還未說完,蘇紜的拳頭就已經落在了她們的身上,伴著一聲充滿了嫌棄的話語,“廢話真多!”


    “太囂張了,給我上!”領頭的喊了一聲,頓時一擁而上包圍了蘇紜。


    怯生生的少年這時將腦袋抬了起來,看著擋在前麵的身影,纖細的睫毛微顫,遮住了眼底的擔憂。


    幾分鍾後:


    慘叫聲此起彼伏,“別打了,我們錯了。”


    “好疼,胳膊斷了啊......”


    “老大!老大!你是我老大,別打了啊啊啊。”


    緊接著,地上接二連三倒了一片人,皆是鼻青臉腫的蜷縮著身子,模樣淒慘極了。


    唯有那道身穿白色襯衣的身影,依舊完好無損的站在中央,眼神冰冷,眼底劃過一抹沉思。


    奇怪,怎麽感覺自己的身手突飛猛進了似的,身子也輕盈靈活了許多。


    “大佬,饒了我們吧,以後我們再也不欺負人了。”


    小腿被人扒拉住,蘇紜的眉頭緊皺,渾身不自在起來,下意識踹開那緊扒不放的人。


    瞥了眼怯生生的少年,蘇紜蹲下身子,看著麵前鼻青臉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男子,緊蹙著眉頭問道,“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麽欺負沈祺禹。”


    是受人指使,還是單純的看不慣,或者別的原因。


    “我、我們......”男子語塞,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眼神也是一個勁地躲閃。


    欺負沈祺禹還需要理由嗎?


    他心底微微疑惑。


    那個私生子、孤冷怪,性格怯懦又蠢兮兮的,連他父母都厭惡極了的人,卻成了今年的高考狀元,任誰也會看不慣吧?


    畢竟這麽多年了,他們也都欺負慣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問他理由,還真是難住他了。


    更何況眼前的人明顯是幫著沈祺禹的,那些心底惡毒的想法說出來不就是自己找揍?


    他可不傻!


    麵前的人支吾著不語,蘇紜的神色便漸漸暗了下來。


    一想到那個軟白乖巧的漂亮少年被這般欺負,心底隱隱浮現一股壓不住的怒氣,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訓對方一頓,讓他們也嚐嚐被人欺淩的滋味。


    然而,就在她壓不住動手狠狠教訓時,衣角處傳來一道輕輕的力道,小小的,卻不容忽視。


    蘇紜的視線落到緊緊揪著自己衣角的那隻手上,瓷白細嫩,隱約可見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唯一有些礙眼的就是上麵沾了些殷紅的血跡,慘兮兮的。


    “怎麽了?”順著手臂對上少年澄澈的目光,軟白的臉頰上帶著明顯的怯意,卻又鼓著勇氣抿緊了唇瓣,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不要。


    不要打架。


    會被警察叔叔抓走。


    她雖然兇巴巴的,打架也很厲害,但......是個好人。


    好人不可以被抓走。


    手臂上的傷泛著灼熱的刺痛,可他還是固執地緊緊拽著蘇紜的衣角,又一次搖了搖頭。


    神色有些微微的著急,眼尾不由得泛起了更深的緋色,莫名讓人心軟。


    對峙良久,見少年似乎真的急了。


    “罷了。”


    蘇紜歎了口氣,轉頭聲音瞬間冷了下來,“趕緊滾!下次要是再敢欺負他,我定會十倍百倍在你們身上討迴來!”


    話落,那些人就像後麵有野獸追著似的,屁滾尿流地跑了。


    偏僻的小巷裏一時間寂靜了下來,拽著蘇紜衣角的手也縮了迴去。


    “謝謝。”細若蚊蠅的聲音,如果不是蘇紜聽力好的話,還真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不過。


    “原來你會說話啊。”


    不是小啞巴。


    蘇紜眸子微亮,語氣帶著絲絲驚訝。


    沈祺禹的睫羽微顫,輕咬唇瓣,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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