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顧清曄就真的再也沒有吃過一迴苦,被蘇紜當寶貝一樣寵著,成了整個景縣兒郎們最羨慕的主君。


    妻主極盡疼愛,又鍾情無比,真的將他寵成了個嬌脾氣的小孩兒,而且極為黏妻主。


    就連曼曼和然然也經常“羞羞”爹爹,調侃爹爹比她們還黏人,不過看著小孩子氣的爹爹,她們當然也隻能寵著嘍。


    誰讓她們也喜愛這般美好的爹爹呢,隻能和娘親一樣,給爹爹更多的寵愛。


    蘇紜的生意後麵越做越大,山莊遍布琰舜國,再加上其他各類店鋪,成了當之無愧的琰舜第一首富,富可敵國。


    又同當今皇帝稱朋道友,每年為琰舜國邊疆的戰士們大量捐款,提供戰備物資,因而蘇紜在民間也頗負盛名。


    可要說最讓人羨慕和津津樂道的,還是她“寵夫狂魔”的稱號,那真的是將她的正君寵上了天,萬事以夫郎為重不說,去哪兒可以什麽都不帶,但唯獨得帶著夫郎。


    妻夫倆形影不離,很少看到他們單獨出現。


    兩人打點生意之餘,到處遊山玩水,領略了琰舜國的無數美景。


    她們的故事也被寫進了畫本裏,傳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成為了很多人心目中期盼的神聖愛情。


    也無意間帶起了一股“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風潮,更是讓她們成了忠貞和不渝的代名詞。


    在曼曼和然然六歲那年,原本做好孤獨終老的鳳離公子,突然風光大嫁,嫁給了從邊疆迴歸的鎮江王世女,做了正君,一時羨煞了旁人。


    在她們八歲那年,表姨蘇顏因為遊手好閑,沾染賭博被打斷了一條腿,從此成了跛子,才開始追悔莫及,漸漸將心迴歸了家庭。


    那可憐的夫郎和孩子,這些年因為蘇紜妻夫倆的暗中接濟,才等來了當家之主的悔改。


    最後蘇顏在蘇紜門前足足跪了三日,以表懺悔。


    看在大姨蘇昇的麵子上,蘇紜原諒了她,並且給她提供了一份工作,日後就辛勤工作賺錢養家。


    二十歲那年,曼曼娶了丞相嫡子為正君,同母親一樣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並接手了母親的所有產業,和夫郎日子過得幸福美滿。


    同年,弟弟顧煜也覓得良人,妻夫都懷著俠肝義膽,開啟了她們走遍山河萬千的夢想。


    二十二歲時,她們的外祖父蘇牧與世長辭,四十多歲的顧清曄哭成了淚人,在蘇紜不斷的勸慰下才漸漸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蘇牧後半生的這二十年,過得順風順水,可謂是幸福無比。


    兒孫滿堂,兒婿又有能力又孝順,東西都是緊好的往過來送,也沒有什麽後宅的勾心鬥角、黯然神傷等一幹煩心的事情,自然過得無比舒心,直到最後去世前,他拉著蘇紜的手由衷地感謝她。


    最後,他是笑著離開人世的。


    顧清曄和蘇紜將蘇牧風光大葬,供在了蘇家的祠堂,和蘇紜的爹娘一起。


    此刻的蘇紜和顧清曄身上已經沒了擔子,老人安葬入土,孩子成家立業。


    所以蘇紜便帶著顧清曄遊山玩水,踏遍山河,帶他領略風土人情,並沒有像其他人一般,將夫郎困在宅院裏終日守著一方天地,磋磨時光。


    於是,民間所流傳的關於她們的故事又多了許多素材,且個個廣為流傳。


    …………


    顧清曄是在七十歲那年的冬天去世的。


    那天,天空中颶風裹挾著鵝毛大雪,時日不多的顧清曄央求著蘇紜像往年一樣,再給他堆一迴雪人,留作他最後的懷念。


    蘇紜紅了眼眶,壓著心中的難過,應了下來。


    給他身上穿的厚厚的,又披了件厚實的大氅,將他包得嚴嚴實實的。


    這才將他抱了出去放在軟榻上,親了親他的額頭,便走到院子裏開始堆雪人。


    坐在廊橋的軟榻上,顧清曄目光溫柔地看著忙活的蘇紜,唇角笑得燦爛,眼角卻流下了不舍得淚水。


    他這輩子啊,自從遇到蘇紜就仿佛踏進了天堂,每一天都幸福得讓他深深記憶,可惜,他的身子已經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隻是,他走了他的阿紜該怎麽辦啊……


    很想和阿紜長相廝守,可惜已經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刻……


    “阿清,看看喜歡嗎?”胡思亂想間,蘇紜的聲音插了進來。


    顧清曄連忙收迴難過的表情,笑的溫柔深情,迴道:“喜歡,特別喜歡!”


    你做的我又怎麽會不喜歡呢?


    隻恨不得永遠珍藏才好。


    “喜歡就好。”蘇紜走過來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後隔著帽子摸了摸顧清曄的頭,低頭又親了他一口。


    “妻主,你說我們會像這對雪人一樣永遠在在一起嗎?”顧清曄將腦袋輕輕靠在蘇紜的肩頭,雙手緊緊摟著她的腰,目光放在遠處依偎在一起的雪人身上,輕聲問道。


    “會的。”蘇紜壓下心底的酸澀,不知這一分別,她又該去哪裏找他。


    “可是,太陽出來後它們會化掉,還是會消失不見。”顧清曄眼角濕潤,失落的收迴了目光,將腦袋埋進蘇紜的脖頸處。


    “不是的。”蘇紜親了親他的發頂,語氣溫柔如水:“它們並沒有消失不見,隻是以另一種方式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縱使是“死亡”也改變不了它們守護對方的信念,就像我們,死亡不是我們故事的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所以阿清一定要等我,無論多麽艱難,我都會再次找到你,生生世世盡我所能地守護你。”


    “唔,妻主,你怎麽這般好?”顧清曄抱緊了蘇紜,承諾道:“我會一直等你,上窮碧落下黃泉,定能複有相見日。”


    “好。”蘇紜笑著親了親他,這個她放在心上疼了一輩子的人啊,她真的好舍不得……


    蘇紜怕顧清曄吹太多的冷風,待了會兒便將他抱了進去。


    外麵風雪依舊,飛飛揚揚的雪花灑落在那緊緊依偎的雪人身上,像是為它們而起舞,然後慢慢為其披上了一層銀裝。


    大雪紛飛的雪夜,萬籟俱靜,世界都坡上了一層皎潔的白色,似乎在為什麽而默哀。


    顧清曄當晚就已經不行了,意識開始模糊,他看著哭成了淚人的蘇紜,溫柔地笑了笑,然後伸出手顫抖著替他的阿紜擦了擦眼淚,輕聲哄道:“阿紜乖,不哭。”


    蘇紜的淚水卻越來越多,滾落的眼淚連成了一串,從眼眶奪眶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


    “阿清,我的阿清……”蘇紜緊緊地握住顧清曄的手,淚流滿麵,哽咽著喚著,不斷地親吻她的小夫郎。


    這時的顧清曄都已經快要說不出來話了,他緊緊地迴握著蘇紜,嘴唇努力地張合說著什麽。


    蘇紜連忙低頭將耳朵湊了過去,壓著哽咽輕聲問道:“阿清想說什麽,妻主聽著呢。”


    “不要……學雪人,好好……活著,我等你……”顧清曄說的艱難,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卻緊緊拽著蘇紜:“阿紜,這輩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還想對你……說、一句:我……愛你,很愛很愛……一定要……活著……”


    這輩子,蘇紜對他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臨終前,他想再告訴她的阿紜,他也同樣深愛著她。


    顧清曄說完,緊拽著蘇紜的手一鬆,沒了力道,隻剩蘇紜緊拽著他,抱著他的屍體哭成了淚人。


    “阿清……”她哽咽著泣不成聲,低頭一遍遍地親吻著顧清曄,直到東方破曉,紛揚的大雪也漸漸停了,太陽從東方露出了頭,屋裏的嗚咽聲才停歇。


    清晨,陽光灑滿了大地,冷冽的冬季迎來了一絲絲溫暖,銀裝素裹的白色大地也開始漸漸消融。


    待收到消息趕來的蘇曼辭和顧煜走到屋裏時,看到的就是緊緊相擁的兩人,身體已經冰冷僵硬。


    蘇紜最終還是沒有聽顧清曄的話去好好獨活,而是選擇了緊緊跟隨……


    桌上,蘇紜給兩個孩子每人留了一封信,表達了對他們的愛和歉意,然後將所有的後事都交代清楚。


    信的最後,蘇紜要求將她和顧清曄葬在一起,有空了來看看她們。


    曼曼和然然兩個幾十歲的人,眼眶濕潤地對著父母的遺體深深鞠躬,身後的後輩們也紅著眼眶齊齊彎下了腰。


    院子外麵,陽光正好。


    那對緊緊依偎的雪人,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點點縮小,最後化作一灘水彼此交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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