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紜冒著大雨進了山,可是山脈太廣闊了,她隻能從之前和顧清曄一起走過的那條路開始找,希望能夠遇到他。


    “顧清曄!阿清!顧清曄……”蘇紜不敢有絲毫懈怠,邊走邊唿喚,心底的不安愈發強烈了起來。


    這雨太大了,根本沒法去搜尋什麽有用的信息,隻能無頭蒼蠅一般亂找,期待著能碰到好運氣。


    蘇紜足足找了兩個多時辰,渾身被雨水衝刷得冰涼,她卻絲毫顧不上,依舊嘶啞著嗓子唿喊。


    夜幕逐漸降臨,大山裏愈發危險起來,她又急又慌,心底的不安已經達到了頂峰。


    她已經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一遍,可根本沒見到半個人影,而她卻已經有些精疲力盡了。


    嗓子啞的難受,又幹又疼,明顯是用過度了。


    身體上也涼的像冰,沒有絲毫溫熱的感覺,衣服濕淋淋的還沾滿了泥,是之前不小心遇到了一匹狼,跟它交手時不小心跌倒後弄髒了的,雙腿也那畜牲咬破了一道,殷紅地血隱沒在雨水裏,給無色的雨水也染上了緋色。


    傷口被泡的發白,她感覺自己一陣冷一陣熱,額頭也漸漸開始發燙。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她必須盡快找到顧清曄!


    蘇紜隻能期待著顧清曄已經迴了家,想要往下山的那條路找去,找了一會兒便看見一些明顯被人采摘的草藥亂扔在地上,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


    不遠處還有一個個很深的小坑,已經被雨水充滿,隻能依稀辨別是腳印。


    她心裏一喜,直覺告訴她顧清曄應該就在不遠處,她慌忙拖著沉重的雙腿在掉落草藥的四周開始尋找起來。


    可是沒走幾步,就遇到了一個頗為陡峭的斷坡,伸長脖子往前一探,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她緊抿嘴唇,心裏浮起一個不祥的想法。


    她一慌,心也抽著疼,趕忙否認。


    隨即低頭仔細尋找線索,可這裏早已經被傾盆的雨水衝刷得一幹二淨,根本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她看著深如巨淵的崖坡,不敢想象如果顧清曄真從這裏跌下去了,生存的幾率能有多大。


    她不敢相信,又想著山裏找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結果,那索性就下去看看。


    畢竟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地方最有可能。


    這個想法讓她絕望又抱著幾分僥幸,心裏不斷安慰自己,然後探步下了崖坡,控製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從坡上滑落,利用功夫靈巧地躲避時不時凸起的石頭,一路從上麵滑到了最底下。


    天空本就暗,此刻又已是夜晚的開始,崖底下有些暗,根本看不清什麽,她摸索著前行,深一腳淺一腳。


    沒走幾步就踩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很像是人的身體。


    她又驚又慌,連忙蹲下來查看。


    借著那微弱的光,她才看清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的阿清……


    是她的阿清!


    她既驚喜又不敢置信地顫抖著手觸碰他,入手的觸感竟比她還要冰上幾分。


    她看著她的阿清,一身泥濘地躺在雨水裏,額頭上裂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原本白皙滑嫩的皮膚被雨水泡的皺縮發白。


    蘇紜顫抖著手探到顧清曄的鼻子處,探探他的唿吸,然而顧清曄卻……已然沒了唿吸。


    她瞳孔猛地一縮,慌忙地後退了幾步,狼狽地跌落在泥水裏。


    不!


    不可能!


    她的阿清不會死!


    不會死的!


    她瘋了一般搖頭,淚水卻奪眶而出,溫熱的觸感劃過冰涼的臉頰,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讓她連哄騙自己的可能都沒有了。


    怎麽會呢?


    那個嬌氣又愛黏人的少年,明明今天早上還紅著眼尾軟倒在她的懷裏,任她親吻,現在又怎麽會死了呢……


    她不住地搖著頭,淚水混著雨水,流進嘴裏分外苦澀,可她卻顧不上分毫,隻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過去,伸手將他冰冷僵硬的身子抱在懷裏,再也忍不住地埋在他的脖頸間,壓抑地哭了起來。


    “阿清……”她聲音哽咽,使勁把他抱在懷裏,試圖用自己的身體來祛除那份冰涼僵硬。


    “阿清,你乖,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求你了……”蘇紜淚流滿麵,心像是被人生生撕裂般,疼得她唿吸不上來,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痛難忍,她隻能嗚咽著哭泣。


    曾經那麽堅強的一個人,縱使末世經曆過無數次的生離死別,也依舊淡漠如她,此刻卻哭成了淚人。


    她摟緊顧清曄的身體,俯下身虔誠地吻他,從額頭到鼻梁再到嘴唇,她吻得溫柔又帶著克製不住的絕望,像是在做最後的什麽獻祭。


    “阿清,別鬧脾氣了好不好?”她親完,用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卑微,軟著聲音祈求道:“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不躲你,我錯了。”


    “嗚……”她咬著唇,沒忍住嗚咽出聲,哭的不能自已。


    不顧瓢潑大雨,將他僵硬的身體抱進懷裏緊緊擁住,她跪著雙腿,用自己做支撐點,流著淚祈求:“阿清,醒醒好不好?我來找你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嗚……我的阿清,對不起。”蘇紜開始是嗚咽著,壓抑自己的哭聲,可到後麵莫大的悲傷淹沒了她,她再也忍不住在雨中放聲大哭。


    她的阿清,那麽乖那麽善良的一個少年,為什麽命運卻總是不放過他!


    為什麽她沒有保護好他!


    “我錯了!我再也不躲著你了,你別鬧脾氣好不好?好不好……”她胡亂地親著顧清曄,在他臉上那可怖又發白的傷口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個又一個吻,“你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我們就成婚,然後再生個小寶寶,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和我在一起嗎,我來了,你怎麽還不睜眼?”蘇紜已經有些瘋魔了,不相信顧清曄會這麽離她而去,她固執地親著顧清曄,期盼著他下一秒能睜開眼。


    可惜,無論她怎麽親怎麽哄那雙澄澈幹淨的眸子卻再也沒有睜開。


    她絕望地、發了瘋般吻上顧清曄蒼白的唇瓣,撬開他的口腔來欺騙自己,可眼睛裏淚水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阿清,你怎麽就拋下我一個人走了呢?


    你怎麽敢!


    她氣惱地狠狠咬他的唇瓣,力道卻輕的宛若鴻毛。


    她,舍不得啊……


    她的少年這一生太苦了,臨了她不能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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