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你可知道一個人,在這洪荒當中失了全部氣運,會變成什麽樣子?”周天抬頭看向鯤鵬。


    看著他那茫然的模樣,周天輕聲一笑,那笑裏滿是洶湧殺機。


    “嗬嗬......我以氣運立下道途,共悟出兩道神通來,一者是前番將飛廉擒拿的那卷金河,雖說在同境當中算得上強橫,但對你這一位準聖來言卻有些顯得不夠看,因此貧道也就不在天帝麵前賣弄,以免貽笑大方。”


    說到這兒,周天心神一動,他喚出氣運金河來輕輕一抖,將被困多時的飛廉放了出來,送迴天庭隊伍。


    “二者,則是貧道憶起老師所傳的上清奧妙,取其中一個‘截’字,與氣運之道互補,合稱為截天斷運,天人五衰。雖還未完善,貧道用來也是吃力,但全力施為之下,斬去爾的命數應是足矣。”


    說著,周天看了鯤鵬一眼。


    僅僅一眼,卻讓鯤鵬心內一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看到了什麽?


    這玄陽道人眼神裏殺機彌漫他還能理解,可為何......為何他還從中看到了悲憫?


    鯤鵬忽然莫名心悸,隻覺一股來自四麵八方的森森惡意朝他襲來,讓他心髒不由一緊,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有心說些什麽求饒,但此時卻已經說不出話來,明明沒有任何力量束縛著他的嘴巴,可他就是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這是......恐懼?


    他竟是在恐懼一個剛剛證道的大羅!


    不應該啊?


    區區一個大羅,若不請帝俊動手,僅憑他自己,怎可能會傷他?又怎可能讓他感到如墜深淵的恐懼?


    周天自是不會知道鯤鵬心裏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他也毫不在乎。


    “今日,貧道便請妖師一試此神通,感受一下何謂截天斷運,何是天人五衰!”


    一聲輕喝,他麵色微微泛白,旋即緩步上前。


    行走之間,並無任何異象,隻是他手中青萍劍染上一抹了金光。


    可就是那抹金光,卻讓場上所有人心裏產生一抹寒意,就連一向喜怒不露於人前的帝俊,都微微有些變了臉色。


    帝俊就這般看著周天慢慢走到鯤鵬麵前,看著他慢慢一劍斬落,看著他慢慢轉身離開......


    “大哥,那抹金光是什麽?”


    在金光浮現時,東皇太一便下意識的攥緊混沌鍾靠在自家大哥身邊,直到周天一劍斬落而後轉身離去時,這才稍稍的鬆了口氣,他有些不解的問著。


    “這周天就這麽走了?那鯤鵬看樣子並無大礙啊?”


    東皇太一的話,也是此刻無數人心中的疑問,甚至原本準備引頸就戮的鯤鵬也有些疑惑。


    見帝俊已經將河圖洛書收迴,他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身軀,體內妖力也在快速流轉檢查著,生怕自己是不是受了致命傷而不自知。


    可讓他疑惑的是,他好像、似乎、大約並沒有受傷啊?


    鯤鵬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那周天為何放過了他,但能活下來,就是一件好事。


    他有心施展急速逃走,可對於帝俊的恐懼卻讓他遲遲不敢有所動作,隻能麵帶苦笑,靜靜的待在原地,等著帝俊發落。


    可出乎鯤鵬意料的是,帝俊好像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隻見其正死死的盯著周天離去的背影,直至其徹底消失不見。


    “大哥?大哥!你還沒迴答我呢!”東皇太一有些疑惑的喊著,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大哥愣神。


    “我也不知......”


    被自家弟弟從失神當中喚迴,帝俊有些凝重的說著,一向古井無波,穩操勝券的心境第一次被打破。


    “至於鯤鵬?”


    “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過了良久,帝俊目光才從周天離去的方向收迴。


    連看都懶的看鯤鵬一眼,他隻隨口答了一句,旋即身影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頭霧水的東皇太一楞在原地,久久不能迴神。


    “鯤鵬?已經死了?”他有些不解的喃喃著,目光旋即落至站在原地的鯤鵬身上。


    “這不還活著那嗎?”


    見這個叛徒麵色紅潤,氣息悠長,一點也沒有死去的跡象,東皇太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片刻後麵上便露出殺意。


    他不知周天做了什麽,也不知他大哥的話是什麽意思,他隻看見鯤鵬這個叛徒還活著。


    而叛徒,就不該活著!


    見帝俊離去,東皇太一麵露殺機,鯤鵬即便是再不智,也該明白此時正是他逃走的最佳時機。


    他雖然害怕帝俊,可對於帝俊這個弟弟,他可是怕不來一點。


    隻見龐大的鵬鳥法身顯現,鯤鵬天生的急速神通便要重新施展,對他來說,隻需要一個念頭的時間,便足以到達北海,到達他的大本營。


    而到了那兒,就算是帝俊重新現身,也拿他鯤鵬沒辦法!


    正當鯤鵬麵上露出笑意,鵬鳥法身即將振翅脫困之時,一股熟悉的惡意卻突然傳來,讓他一個踉蹌,竟是直接跌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終於明白周天為何轉身離去,帝俊為何說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原來那一劍,竟是將他全部的氣運都給斬去了!


    “哈哈哈,好一個截天斷運,好一個天人五衰......”


    鯤鵬慘笑著,渾身氣血、法力、神魂,甚至苦心參悟無數元會的急速道則都在快速流逝。


    準聖中期、初期、大羅、太乙、金仙......原本合一的三身被重新打散,摘得的道果跌入時間長河,萬萬元會苦修一朝盡散。


    他整個人正在飛快老去,原本烏黑的長發變得慘白,幹枯的像一叢荒草,滿是彈性的皮膚變得粗糙,鬆弛的好似一張爛布,眼睛渾濁,牙齒脫落,身上散發出腐朽的惡臭,臉上露出大塊大塊的老人斑,如同已經到了終末之時的普通老人。


    可即便這樣,他身上的變化還未停止。


    隻見他身形一陣恍惚,蒼老腐朽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竟連先天道體都維持不住,化出鱗羽凋敝,爪牙脫落的原形來。


    鯤鵬的記憶也在流逝,什麽準提、帝俊、東皇太一......他已經統統不記得了,他隻記得有一個道人曾問過他,一個人,在這洪荒當中失了全部氣運,會變成什麽樣子?


    “原來,失去所有氣運,竟會是一個天憎地厭,大道不容的下場......”


    艱難的留下一聲啼鳴,鯤鵬早就枯萎的思緒再也支撐不住,下一瞬間便徹底枯竭。


    隻見他的原形漸漸化成一蓬黑灰,而後被南天門外不知何處刮來的微風一吹,隨後徹底消散在這洪荒天地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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