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吃虧。


    不過,他想到三狗的兄弟,還有自己和他母親,倒也沒有那麽焦慮。


    將來要是真有什麽不開眼的東西,他必定會讓對方知道,這世界上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大恐怖。


    -


    同一時間,北魏,洛陽。


    胡太後重新臨朝,起用了元徽、元懌等的賢臣。元懌到底是有些才能,先是開倉濟民,緩解洛陽饑荒,再是召集洛陽百姓,開始的訓練防禦,他非常清楚,爾朱氏必然會有一個巨大的反撲,同時也召集各地宗室前來護衛洛陽。


    爾朱榮死去的消息傳遍天下,北魏百姓們可以說是普天同慶,但這時,各地的依仗爾朱氏而上位的權貴與將領們,便紛紛聚集到爾朱氏族的麾下,擁立宗室元天穆為帝。


    一時間,太原和洛陽,有了兩位皇帝,而且太原的皇帝有兵馬十餘萬,洛陽的皇帝卻沒有多少兵馬,禁軍早就已經被爾朱榮拆解打散,洛陽的鮮卑氏族,也在先前平亂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這樣的江山,明眼人都已經看出是何等風雨飄搖。


    而元懌並沒有坐以待斃,他一邊訓練將士,一邊開始向南朝、襄陽求援,對南朝派使臣,大意是淮河以北,你收留投奔你的城池和權貴這些我們都不計較,但南北當年是兄弟之國,如今兄長有難了,難道弟弟不該幫把手麽?


    蕭衍對此當然是不願意,畢竟他是真的希望北國就此崩塌,到時南朝一統天下,青史留名的。


    但很快,他收到襄陽的消息,蕭君澤在飛鴿的短短幾十字裏告訴他,北魏氣數未盡,支持洛陽,能讓北方的人心繼續動蕩,如今硬取,是不智之舉。


    蕭衍深思許久後,便改變了想法,不僅同意北朝投來宗室大臣們帶著他們的人馬迴到洛陽效力,還願意給一些糧草,讓他們的順利迴歸。


    大部分南投的宗室聽聞此事後,都願意迴到洛陽畢竟如今洛陽朝廷無人可用,迴去正是大有作為時,南國再好,也是受歧視欺負的人。


    元勰思慮許久後,準備留下孩子們,獨身迴洛陽。


    但是國舅謝瀾卻沒有讓他走掉,而是告訴他,想走可以,去襄陽走一趟,別為難我們,你懂的。


    元勰於是帶著家裏的孩兒們,收拾了細軟,向襄陽而去。


    ……


    但爾朱氏的反擊來得實在太快,爾朱世隆、天光、仲遠等人打著以為爾朱榮報仇,保護小皇帝的名義,分別從北、東北、東三個方向圍攻洛陽。


    好在元懌還算有足夠威望,也曾跟著父親元宏當年在軍中曆練過,洛陽本身也算堅城,第一波來的爾朱世隆被將領李苗燒毀了黃河大橋,擋在黃河邊上。


    第二波爾朱兆也因為黃河春汛上薄冰被擋住。


    第三波則是南朝歸來的元魏宗室對上了第三波到來的爾朱仲遠。


    這場平定之亂,從正月,一直打到二月。


    在北魏朝廷的抵死抵抗,加上還有許多心向北魏地方官吏支持,朝廷到底還是守住了洛陽保衛戰。


    而這時,眼看攻不下洛陽,爾朱氏的手下便開始了人心離散。


    沒有爾朱榮鎮住,爾朱家這些廢柴便是一盤散沙,開始了相互指責,被他們推舉為皇帝的元天穆原本與爾朱榮交好,也有幾分才能,提出不少建議,卻被這些爾朱家的廢柴反對,元天穆對此不由哀歎,自家性命怕是要無了。


    而這時,爾朱榮那些收攏而來的六鎮降兵們,便開始坐不住了,畢竟他們也是桀驁不馴,以前是因為爾朱榮能打,才跟隨,如今爾朱榮死了,這些個廢物看起來是沒有人能挑起大梁的,肯定是不能死在這船上。


    於是,他們私下裏聯絡了洛陽,主動提議願意倒戈,元懌知道此事後,大喜過望,立刻許諾了無數好處,於是,二月中旬的一天夜裏,一個中斛斯椿的六鎮降將與一個叫高歡的降將聯合,散步被大軍包圍的流言後,趁亂騙開了爾朱氏所在的小城,入城中,將包括爾朱三廢在內的數十名爾朱氏核心族人一鍋端走,首級送了洛陽。


    自此,洛陽之危解除,收到消息時,胡太後與小皇帝抱頭痛哭,宗王們也紛紛痛哭失聲,朝廷風氣為之一清。


    但爾朱氏手下的六鎮降軍還是要解決啊,於是,高歡、斛斯椿等將領立刻被加官進爵,分別封為幽州、冀州刺史,安置鎮民、鎮將。


    不過幽冀兩州如今都在戰火之中,他們想當這個刺史,還得自己去打下地盤。


    同時,朝廷也召集了其它的六鎮降兵,前去平定爾朱氏的殘餘勢力和各地起事。


    -


    襄陽,蕭君澤見到了一路行色匆忙的元勰。


    “這茶是我親手種的,撚蒸壓,都未假借人手,頗有意趣,君澤,你試試……”元勰煮了好茶,遞過去,露出微笑。


    當知道洛陽守住了,元勰欣喜若狂,對著北方叩首,如今對君澤,也是溫和微笑,與以前惆悵悲傷的樣子大不相同。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忍得住。”蕭君澤不接他的茶,冷淡道,“想走滾就是了,你還想我攔你麽?”


    元勰微微一笑,放下茶水,認真道:“不走。”


    蕭君澤冷漠地看著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我讓蕭衍通融,並不是看在你的麵子。”


    “我哪有那麽大的麵子。”元勰輕歎道,“但你這次,是真的救了朝廷一命。”


    若不是蕭衍放這些宗王舊臣迴去,這次洛陽必然是守不住的,他都不敢想,洛陽再被屠一次,北魏還有什麽底氣,統治天下。


    “行了,出去,我不想聽你談北魏的事。”蕭君澤平靜道,“我說過,元魏還在,我便不會動手,但若不是元魏,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元勰凝視著君澤,輕輕道:“無論如何,多謝你了!”


    他有些惆悵地離開了。


    蕭君澤看著桌上冒著輕煙的茶水,托起頭,仿佛在輕煙中看到了什麽結局。


    彥和,你開心得太早了。


    高歡、胡太後……北魏的毀滅,這才剛剛進入二階段呢。


    第276章 驚不驚喜


    北魏,洛陽城。


    爾朱榮與其黨羽並沒有耗費洛陽朝廷太多時間,因為很快,為了處理各地叛亂,洛陽朝廷不得不以招撫為主,隻要各地的郡守刺史還承認朝廷,那就一切如故,不追究他們先前投靠爾朱榮的舊賬。


    畢竟,就算是爾朱榮的安排,但是這些上任的官員依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


    再者說,如今的洛陽朝廷,也實在是沒有力氣折騰了。


    即便是這樣等於承認了各地割據,也派不出人手去處理了。


    然而,就在大家覺得朝廷會勵精圖治,撥亂反正的時候,萬萬沒想到,洛陽朝廷居然又內鬥起來。


    元悅覺得自己從南國迴來救援洛陽有功,哥哥元懌一個被囚禁的廢物憑什麽獨攬大權?


    元徽覺得是自己和胡太後殺了爾朱榮,救了朝廷,才是首功,但是朝廷給的官職太低,隻是尚書令,遠遠配不上他的功績。


    元穎覺得自己策反爾朱榮的部隊,應該他來當大將軍。


    而主持大局的元懌,因為想要大量啟用投降而來的鮮卑叛軍,遭到了集體抵製。


    在許多人眼中,這次北魏出事,完全就是因為這些六鎮叛軍,他們不思報國,反而在河北山西關中等地起事,才給了爾朱氏可趁之機。


    如今好不容易把這些契胡趕出去,再重用他們,不是引狼入室麽?


    萬萬不可!


    總而言之,他們聲稱,元懌因為這次的糟糕表現,威望大減,已經不能服眾了。


    而願意支持元懌的人,也已經沒有了,畢竟在他敗給爾朱榮的時間裏,他那一脈的宗室黨羽都已經死得幹淨。


    於是,元懌的政令在朝廷上很難施展。


    胡太後卻對這樣的局麵十分暗喜,她就是需要這些宗王相互牽製,自己的位置才能安穩。


    元懌也覺得理虧,就多有退讓,於是朝廷上,又開始各種推諉,連先前洛陽之變時的大臣宗王的追封,都鬧了大半個月。


    一直到元勰迴到洛陽,才稍微好轉元勰也覺得可笑,因為他居然是因為被君澤護著,讓人忌憚,才有人給他幾分麵子。


    這也未免太可笑了。


    這個世道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那些年裏,兄長把國家交給他時是那麽的強大繁華,如今隻有河南一地就罷了,還要靠君澤護著……


    元勰感覺到了痛苦,但是又有許多慶幸,他開始認真彌合諸王的矛盾,重新建立禁衛。


    可是幾次大難會,洛陽的糧草真的是一點點都沒有了,甚至於皇宮皇帝的吃食,都不能頓頓有肉。


    他難堪有無奈,左思右想,最後還是去信襄陽,求君澤借些糧草渡過難關。


    _


    收到元勰來信,蕭君澤沉默許久,把信給了崔曜。


    崔曜倒不驚訝:“這個沒問題,但是錢還是要付的。”


    洛陽有許多好東西呢,別的不說,黃金白銀絕對不少,正好都低價拿過來,襄陽這邊的大宗物品交易實在是麻煩,錢票這東西,到底還是沒有真金白銀讓人心安。


    蕭君澤歎息:“他們哪來的錢,早就修佛建廟,中間更是被爾朱氏搶得差不多了。”


    崔曜幽幽道:“所以呢,您如果心疼了,屬下想想辦法,還是能擠出一些錢財的。”


    蕭君澤看了一眼崔曜:“我是來告訴你,不要多想,我不會幫助的,這開了一個頭,洛陽那邊,必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他要是鑽起牛角尖來,又會為難自己,所以,最好一開始就劃清介限,國事家事,不應混為一談。”


    崔曜驚訝地看了一眼的主上,笑道:“屬下遵命!”


    果然是他的主上,殺伐果斷,該做決定的時候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愛了愛了。


    看崔曜離去,蕭君澤又低下頭,看著建康那邊,蕭衍的來信。


    北魏的局麵鎮住了蕭衍,他最近可以說是勤懇敬業,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驢晚,但合浦那邊奴變卻還是一團亂麻,廣州有割據之勢,他幾次派兵,都沒能剿滅,所以,他想加派兵馬,還希望陛下您同意我派十萬兵馬遠征……


    蕭君澤捏著書信,思索數息後,迴信允了。


    他已經幫著衛瑰許多,這麽長時間了,他也應該有些準備了,若真的被碾壓下去,那就是時機未至。


    這種事情,本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會反反複複。


    他看得有些困倦了,便起身,去院中走走。


    說是走走,其實是去看自家狗子。


    他也有些感慨,以前總是世間事無趣又惹人心煩,但有了幾個狗子後,倒是心軟起來,久了看不見,便總是惦記著,尤其是三狗,老大老二都很正常,老三卻是與眾不同,會讓他多操心些。


    三狗和他的哥哥們正認真地在學堂裏讀書,三狗是最小的,坐在最前麵,他聽課很認真,捏筆的小手乖巧地放在書上,相比旁邊轉筆如風扇的同桌獨孤如願,顯得超級乖巧。


    今天老師的講是語文課,主要是學習字和文章,文章是詩經裏的短詩,學起來倒是很快。


    學堂裏的幾個小孩子都是天賦極高的,學起知識來又快又好,迴答問題都是搶答,蕭君澤看了一會,也覺得滿意,這才是未來的小太陽啊。


    他覺得有趣,幹脆親自過去,在下課後,帶著小孩們,上了一節科學體驗課。


    都是後世的化學物理小實驗,引得孩子們一個個驚唿四起,覺得人間太神奇了。


    教完了小朋友,蕭君澤迴到書房,正要繼續工作,突然腰上一緊,他心神一凜,拿起旁邊的硯台就是往身後一砸。


    來人本能地一仰頭,險險躲過要害,雙手卻沒有鬆開,隻是大聲道:“別打,是我啊……”


    蕭君澤收迴手,迴頭看著那個委屈又有點狼狽,熟悉又帶著一點陌生的麵孔,微微挑眉:“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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