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忍了又忍:“陛下,您說話要講良心。”


    蕭君澤又把三狗舉高:“狗子啊,爹爹現在都被人嫌棄沒良心了……好慘,爹爹隻有你了……”


    ……


    時間緩緩而過,年末時,三狗子已經可以走上幾步了,雖然走不了多遠,就又會坐在地上,爬行一會,再起來追人。


    蕭君澤發現自己帶三狗的時間比大狗二狗多,因為三狗子真的很暖和,抱著睡覺超舒服,大狗二狗當年的這個時候正是夏天,他兩個狗子太熱了,都沒和他們睡。


    蕭君澤找來零件,親手組裝的小自行車也做好了,其中許多零件做得並不好,他還自己進行了改進,雖然能用,但有頗多瑕疵,但他相信,兩個狗子會喜歡的。


    對了,大狗和二狗來信問他,是不是有新的狗了……


    這個嘛……


    思考了一會,蕭君澤抱起三狗,拿了一塊準備好了,被揉得不粘手的軟泥,看著三狗純真無邪的笑臉,親了他一口,然後伸手微笑著把三狗的小臉按了下去。


    那瞬間,青蚨在一邊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三狗的臉在軟泥上留下一個模子,十分可愛,他好奇地伸手摸著,倒沒有害怕,反而被青蚨大怒著搶走時,還伸手找爹爹要抱抱。


    蕭君澤看著桌上的泥模子,笑了笑,寫信,說,是有三狗了,你們有兄弟了,是不是很開心啊,記得迴來要當個好哥哥哦……


    他把泥模拿起,在上邊寫這是用你們三弟的臉印上,是三弟給他們的生日禮物,要好好保存哦,然後讓人去燒成陶模。


    有這些東西,大狗二狗應該能被安慰了。


    第255章 風水輪流


    小雪的紛紛,輕輕覆蓋在宮牆殘荷之上,讓這南朝的宮廷顯得越發的幽深靜謐。


    又是新的一年。


    三狗已經可以站起來了,正裹著皮襖,戴著虎頭帽,小鞋子外邊為了保暖,用厚厚的小裹布包成了一個團子,踩在薄雪之上,露出一個又一個小坑。


    他對爹爹的紅爐煮雪毫無興趣,小手在玩了會雪團後,又乘著雪花,去到花園裏爹爹給他做的小秋千上,熟練地抓住兩邊繩子,小jiojio在上邊晃啊晃,卻不能把秋千晃起來。


    蕭衍坐在爐邊:“兩個月前,北魏中山王元英去世,您下次要麵對的將軍,怕就是爾朱榮了。”


    蕭君澤笑道:“放心吧,爾朱榮是十分知趣的,輕易不會來真的。”


    蕭衍又道:“前兩日,北朝汾州有人聚眾謀反,魏國青、齊、徐、兗四州民出現饑民,您看要不要趁機奪迴青州?”


    蕭君澤疑惑道:“如今無災無難,怎麽會出現饑民?”


    蕭衍不由笑了:“還能是為什麽,此四地已經十餘年未有征戰,豐饒極盛,魏朝權貴世家薄弱之地,攤派自然也最是多。”


    他給蕭君澤解釋,這四州都在淮河之北,黃河之南,又是兵家必爭之地,百年間,連綿大戰,反複易手,又容易被征戰時抽丁,是以北朝權貴都沒興趣在這裏置地,這次朝廷攤派,這四州便分到最多的財物指標,層層盤剝之下,盜匪四起,自然饑民遍地。


    蕭君澤微微一歎息:“不必起兵,還不到時候,倒是如果有饑民南下乞討,大可賑濟一番,畢竟,無論南北,都是我漢家子民。”


    蕭衍有些不願,但還是同意了,事情就這些,說完後,他便告退。


    解決完公事,蕭君澤給自己煮上新茶,向三狗招了招手:“過來,吃小蛋糕了。”


    仿佛觸發什麽關鍵詞,三狗連忙從秋千上滑下來,撞撞跌跌地向爹爹跑過來。


    蕭君澤給他倒了一小杯奶茶,伸手熟練地把趴到他腿邊的狗子抱起來的,拿起小蛋糕,放在狗子的麵前。


    三狗眨著長長的睫毛,伸頭在他手裏就啃了一口,沾了滿臉的奶油。


    青蚨在一邊看到,麵色扭曲了一瞬,然後憤怒地把三狗和蛋糕一起搶過來,放到腿上,用熱水沾濕手帕,給他細心摸掉臉上的奶油,這才拿小勺,一口一口地喂給三皇子。


    三狗卻有些不耐地扭動地一下,用漆黑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爹爹。


    他更喜歡在爹爹手裏吃,快樂,自在。


    他的爹爹隻是對他一笑,露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便給自己倒了茶水,然後便捧著茶水,看著這難得的雪景,頗想來一首詩,但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便隻能高深莫測地保持微笑了。


    但這時,一名的侍者匆忙而來,將一則用灰羽貼著的急信送來。


    青蚨頓時神色一凜,將三狗和糕點一起放下,將信遞給了陛下。


    蕭君澤微微皺眉,接過信,才掃了一兩眼,頓時麵色大變:“啊!”


    ……


    一艘千料大船正在緩緩離開襄陽,前往建康城的路上。


    船上放著的,是一箱箱堆疊好的毛料卷,還有一車車放在稻穀裏的玻璃瓦和板片,這些,都是能在東吳賣出高價的好物件。


    而在稻穀之中,一個打扮得十分土氣的小孩正翻看著手中的水圖。


    他旁邊,是三個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小孩,此刻正忐忑又帶著激動地心情,在稻草上滾來滾去。


    “如願,你能不能安靜一會。”蕭道歌皺眉道,“萬一弄出聲音,引來船工,咱們就麻煩了。”


    旁邊那個俊秀至極的小孩終於停下來,小聲道:“我隻是擔心爹爹和母親,他們一定在想我們了。”


    蕭大狗,不,蕭道歌挑眉道:“我早就說過,這次隻要我和道途去就可以了,你一定要跟來,如今咱們已經上船了,你現在反悔可就已經晚了。”


    獨孤如願表情快哭了:“可是,我害怕……”


    蕭道歌搖頭,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水圖:“你看,道歌和黑獺都沒有害怕,你還是我們中最大的一個呢,行了,實在害怕,我就放棄,但以後有什麽事,我就不會再找你了。”


    獨孤如願躊躇了一會,心裏激烈鬥爭後,麵露堅毅:“不行,我一定要幫你找到爹爹,絕對不能讓你們爹爹隻記得那個三狗,而把你們忘記了!”


    蕭道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低頭借著弦窗微微的光亮,繼續看手上水圖。


    做為爹爹的兒子,他為這一天準備了一個多月,先是每天鬧著去碼頭玩,詢問爹爹江邊的每個大船上的旗幟都代表什麽,然後特別記住了去建康的大船是什麽標記,然後便又記住了大船的出發時間。


    再然後,他把母親的水圖偷走了。


    誰讓母親每次抱著他們,拿著圖,暢想該走哪條路帶著他們去找爹爹呢?


    “可是……”蕭道歌小聲道,“咱們隻知爹爹在建康城,但到底住在哪裏,也不記得了啊!”


    小時候,他們的交際範圍特別窄,都不記得三歲前的事情了,如今再過些日子,他們都怕把爹爹長什麽樣也忘記了。


    “放心吧,以咱們這點水平,”蕭道歌小聲道,“最多走到一半,爹爹就找到我們了,到時他肯定舍不得把咱們送迴襄陽,就能在他身邊了!”


    然後一定要教訓一下三狗,讓他知道獨占爹爹是不對的,爹爹是所有狗子的爹爹,獨占要挨揍的。


    蕭道途頓時鬆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


    在他們眼裏,爹爹是無所不能,肯定能找到他們!


    想到這裏,兩個狗子充滿了信心。


    “對了,你們有大功,是我兄弟了,以後我和二狗的玩具,你們可以隨便玩!”蕭道歌拍拍黑獺和如願的肩膀,“咱們迴頭就桃園結義!”


    獨孤如願笑了笑:“玩具以後再說,一定要先找到你們的爹爹!”


    在小朋友眼中,沒有比父母更重要的了。


    ……


    弦窗外,賀歡聽著孩子們的碎碎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陶模,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這群熊孩子,剛剛可把他給嚇死了。


    居然這麽小就能搞出這種大事!


    幾個小孩居然藏在要送給建康的佛禮中,悄悄上了船,也虧他們能沉得住氣。


    如果不是他及時發現線索,追到了船上,此刻不知道要被嚇成什麽樣子呢。


    隻不過,等他找到這些熊孩子時,船已經離港,他本意是在下一碼頭便帶孩子們迴襄陽,但聽到大狗的話,卻又忍不住遲疑了……如果讓船再多走一段,會不會,自己也能沾上一點光,也能去建康一次,見一見阿蕭呢?


    想到這,他有些控製不住,把懷裏咕籠拿出來,飛快扯下衣角寫了幾行字,然後將其係在咕咕腿上,將它放了出去,以安崔曜他們的心。


    做完這些事後,他去貼著聽了一會牆角,開始摩拳擦掌。


    臭小子們,喜歡離家出走是吧,看我不好好讓你吃一點獨自在外的教訓!


    ……


    崔曜收到賀歡的消息,隻是挑了挑眉頭,知道兩位皇子的下落後,他和斛律明月還有宇文家、獨孤家總算放了心,但是吧……這事還真得讓陛下做主才是。


    於是,他沒有一點耽誤,將消息用鴿子送給陛下,並且用上了,最重要的傳信標記。


    另外,他也支持賀歡的想法,讓這四個小家夥,知道一下世道險惡。


    “吩咐下去,找一聽話的獵狗,在下一個港口,送給賀歡。”崔曜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明明文雅清雋的模樣,卻反而有一種詭異的猙獰。


    斛律明月輕哼一聲:“不用了,你在襄陽看著,我會親自去。”


    在馴獸一事上,他可是真正的內行,賀歡要傷到小皇子們,那可就不好了。


    旁邊的宇文顥笑了笑,他微微點頭,退下了,他家雖然弟弟就是個跟班,但迴來,也是要收拾的。


    獨孤俟尼不算是特別有名的將領,但也恭敬地行禮後離開。


    ……


    “好好吃啊!”黑獺舔著手指,把最後一口點餅渣吃得幹幹淨淨。


    蕭道歌正看著如願的腿:“還痛麽,我給你吹吹。”


    真沒想到,廚房裏居然有一隻大狗,雖然被拴住了,還是把他們嚇得大跑,獨孤如願摔倒了,腿都青了。


    而且隻拿到一張餅,他們四個分著吃了,就沒有了。


    黑獺當時進了船上廚房就在喝水,還順手拿來一個水壺,他們隻能用水充饑。


    “怎麽辦啊。”蕭道歌惆悵道,“明明早上,廚房還沒有狗的。”


    “咱們換個地方找找吃的吧。”道途打了個哈欠,“先睡覺了。”


    他們都是小孩子,一整天也確實累了。


    他們四個一起去了裝著稻草的角落,但是蓋在身上的稻草卻十分刺人,怎麽都睡不著。


    “好難受。”黑獺小聲說。


    他睡的被子雖然隻是麻的,但也不會這麽刺人。


    蕭道歌也想家了,幾個孩子小聲地哭了起來。


    但誰都沒有提要迴去的事情。


    ……


    斛律明月貼著木牆,看了一眼賀歡:“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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