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他們,那就改變不了,如今讀書識字的人太少,想要教育,最好的辦法便是舉一個他們能看明白的例子,至於那些細致的理解,是給聰明人去讀的。


    崔曜若有所思,過了數息,才小心地問道:“主上,你是不是在用賀歡,玩一種很危險的試驗?”


    “這怎麽能叫試驗呢?”蕭君澤不滿極了,“我這分明是要對他給予厚望,再說了,我手上能用的人就那麽幾個,不對他抱以厚望,難道要對你,或者讓你弟弟試試麽?”


    崔曜連連擺手:“主上誤會了,我弟弟那麽蠢哪擔的起您的重任呢?我就是有點擔心……您做起事來,沒輕沒重的,怕把那賀歡給嚇到了。”


    蕭君澤不悅地看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崔曜低下頭:“我哪敢……”


    “好了,”蕭君澤揮揮手,“你懂我的意思就成,你心思縝密,襄陽的事情,按計劃做下去便可,我要的,也隻是個範例罷了。”


    崔曜點頭應是,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臣告退。”


    蕭君澤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在他身邊爬上爬下的兩個狗子,好奇地伸頭看著:“爹爹,你們剛剛在說什麽啊?”


    他們是懂事的寶貝,在爹爹和別人聊公事時,從來不吵不鬧。


    “聊以後的事情,”蕭君澤隨意摸了摸兒子的頭,“怎麽,你們也想工作了?”


    大狗搖頭:“沒有,隻是剛剛聽你說了母親的名字,母親才沒那麽容易被嚇到呢!”


    二狗也點頭:“哥哥說得對!”


    蕭君澤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手揉一個頭:“你們說得對,以後我會給他更多考驗的。”


    大狗抬頭,驕傲地道:“那這算是我的功勞麽?”


    蕭君澤笑道:“怎麽不算呢?”


    他正笑著,突然胸口翻騰,捂唇幹嘔了兩聲。


    “爹爹?”大狗和二狗都驚了一下,然後大狗立刻嚴肅道,“爹爹,你病了,要喝藥的!”


    二狗也用力點頭:“對,要喝藥,不要怕苦!”


    青蚨在一邊悄悄退了一步,莫名有一種靴子終於掉下來的輕鬆感。


    “夠了!”蕭君澤神情極其冰冷,他指尖大桌上點了點,沉聲道,“讓人把那個帶迴異草的白菟帶過來,立刻、馬上!”


    青蚨在一邊看得分明,他一邊搖頭,一邊飛快去做了。


    雖然,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但是,這種事,陛下應該不會有太大壓力才是。


    ……


    另外一邊,從絲綢之路帶迴了各種珍貴種子的白菟正在和自家兄弟聊起那在西方大國的奇聞異事。


    “羅盤草在那裏可有名了,他們甚至把草刻印在金幣背麵,”白菟給桓軒說起那裏的事情,“所以,一開始,我以為那草特別貴,誰知真去了那裏,卻發現,那草並不貴。”


    “哦,這是為何?”桓軒好奇地問。


    “因為鮮草采摘後,他們會將草汁擠出,將草汁曬幹,變成灰色的小塊,價值千金,但那剩下的幹草,賣得甚是便宜,”白菟微笑道,“草汁是用來避孕的,真是搞不懂那些外邦人,這東西,在咱們東方,避孕於毒藥無異,我當然不會買草汁,所以隻帶了草和種子迴來。一樣能得到獎勵不是?”


    第242章 要不要滅口


    當蕭君澤麵無表情地聽完白菟買迴羅盤草的前因後果時,整個華麗的房間裏都充滿了蕭瑟與殺氣,讓以為自己書記見過大世麵的白菟瑟瑟發抖。


    蕭君澤是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讓人把這個買櫝還珠的家夥拖下去埋了,隻是冷淡地看他一眼後,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畢竟這事是他沒說問清楚,隻以為有羅盤草就足夠了,人家千裏迢迢帶迴東西,已經答成要求,至於合同上沒寫的東西,不該去追究責任……個屁啊!


    蕭君澤現在特別特別想把賀歡拖出來打一頓,媽的迴頭就去出資支持魏貴妃,讓她把結紮手術給研究出來,到時他看這家夥還能怎麽給他惹這些麻煩!


    真的是越想越氣。


    這日子沒法過了,不就是過過正常日子,怎麽就不能順他心意呢?


    ……


    蕭君澤氣得一天沒吃下飯。


    兩個狗子很疑惑,很不解,不懂為什麽爹爹不開心不說,還又把母親關在門外,不許他進來。


    “爹爹最近心情不好,”大狗在窗邊給偷偷鑽進來打聽消息的賀歡講,“先前我做完了作業,他都沒有誇獎我,二狗去親親他,還被他拿飛盤引出屋外,關在門外了。”


    “那是什麽原因啊?”賀歡給大狗和二狗撕著剛剛烤好的蜂蜜雞翅,“他有沒有說是娘親我哪裏惹他生氣了?”


    “這倒沒有,”大狗認真思考道,“好像他說,要準備迴去了。”


    賀歡頓時大驚。


    -


    蕭君澤是準備迴去了,襄陽的事情他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已經離開南朝大半年,雖然有巡遊的名頭和蕭衍幫助,但若是長時間不在,南朝的那些軍頭們,便要開始不穩了。


    當然,這事他沒有給賀歡講,不過問題不大,賀歡遲早都會知道的。


    所以,當他吩咐青蚨收拾東西,便洗漱準備入睡了。


    兩個狗子從賀歡每天晚上按時來打卡後,就被趕去了其它房間,如今一個人,好像是有點不習慣。


    這樣想著,蕭君澤不由感慨:“孤枕難眠啊……”


    說完掀開蚊帳,突然一個人影閃電般撲出,一把擋在他身前,帶著桀驁與不滿的眉眼間都是挑釁:“既然阿蕭你孤枕難眠,為何又無故拒絕為妻的自薦枕席呢?”


    不提還好,提起這事,蕭君澤就是一肚子火,立刻便伸手一個扭臂,把賀歡扭壓在床:“你失寵了,這理由夠不夠?”


    賀歡本來沒有反抗,聽到這話,立刻便一縮脖頸,柔韌到不可思議地將被壓在身後的胳膊從腋下扭出來,不可思議道:“你這也太善變了,昨晚你還讚我服侍周道,說要給賞我一個新玩法,今天就翻臉不認,真的就一點舊情不念了麽?”


    蕭君澤一個肘擊被對方擋住,又接了繞頸將人壓下:“該讓你知道的,你會知道,不該知道的,就別打聽!”


    賀歡委屈地看著他:“不,我就要知道,要麽你殺了我,要麽給我個理由!”


    說到這,他有些底氣不足,聲音放緩了些:“阿蕭,哪怕騙我,也至少得給個原由啊……”


    蕭君澤理虧又惱火,看著他裝成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嫌棄道:“你都敢闖的後院了,還裝什麽小媳婦,好好說話!”


    賀歡冷笑道:“不過是個外室,無名無分,連小媳婦也算不上呢,你又要如上次那樣說走就走,這般棄夫,又哪來資格好好說話呢?”


    啊這……


    哪個傻狗把這事告訴他的?迴頭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蕭君澤本來還有點火氣,但看自家小情人委屈又無辜,還一臉遇到負心人的模樣,底氣倒也不是那麽足了,甚至有點想點根煙冷靜一下。


    行吧!


    蕭君澤鬆開他,坐到一邊皺眉歎息道:“阿歡,你說,人這一輩子,是為什麽?”


    賀歡一怔,這個話題太跳躍了,頓時反應不過來:“這,這,一日三餐,上敬父母,下養兒女,便是一世,還、還要為什麽?”


    蕭君澤於是給賀歡講道:“可這樣,循環往複,不是太過無趣了麽?”


    說到這,他語重心長道:“阿歡啊,人生苦短,當誌在四方,南朝是襄陽的助臂,我這幾年,幫南朝出謀劃策,布局甚多,如今已經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不及時迴去,怕是會功虧一簣,你是懂我的,對麽?”


    這大帽子太重,扣得賀歡暈頭轉向,一時間不知如何迴複,隻能難過道:“那,那我就一點也不能知道麽,而且道歌和道途兩兄弟,我還想他們……阿蕭,你都不知道,在你身邊,我有多高興……”


    蕭君澤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道歌和道途是哪兩兄弟,不由輕咳了一聲:“那,我把他們兄弟留一個給你?”


    賀歡大驚:“你舍得和他們兄弟分離嗎?”


    蕭君澤淡定道:“怎麽舍不得了,他們也已經四五歲了,知道輕重,讓他們在這裏見世麵,好過去我那麵對各種麻煩……”


    等他的計劃推行,南朝的局麵會更複雜,到時皇宮也不定安全,他留兩個軟肋在身邊也是添麻煩,更重要的是,兩個狗子再大一點,就要受教育了,他希望狗子受的學校教育,能認識朋友,知道平等,而不是挑選伴讀,分出尊卑。


    更重要的是,南朝的皇子存活率是真的不高,尤其是太子,基本沒有一個能繼位,他可不想拿自家狗子去試這種魔咒,還是放在襄陽吧!


    但這並沒有安慰到賀歡,他反而更難過了:“這,這怎麽可以,那豈不是讓孩兒們骨肉分離……”


    蕭君澤平靜道:“你不願意?”


    賀歡整個人都淩亂了,整個人搖搖欲墜:“我,不,不行,我不能讓他們離開你……你不能,這樣不行……”


    蕭君澤微微挑眉:“那就不留給你!好了,你退下吧,好好想想。”


    說完,坐到一邊,讓賀歡下去。


    賀歡安靜地穿上外袍,迴頭看他一眼,翻窗走了。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隻有夜風吹著窗簾上下飛舞,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委屈。


    蕭君澤坐了一會,淡定道:“你聽了那麽久,怎麽看?”


    青蚨緩緩從門外走進來,拿著一爐還燃燒著的麝香,眉頭緊蹙:“您還真要把兩位公子留在襄陽?”


    蕭君澤道:“有何不可,留他們在建康,他們會真以為自己是太子的。”


    青蚨不讚同:“那朝廷那裏,您怎麽交代?他們好不容易才盼來國之儲君。”


    “將皇子養在民間,漢朝晉朝都做過,不是什麽大事,”蕭君澤說到這,有些無奈地道,“再說了,我肚子裏不是還有一個麽?”


    東漢時,皇子在皇宮中死得特別快,皇帝便會將皇子寄養在民間,長到十來歲,再接迴來。


    青蚨憂愁道:“主上啊,您就不能安安穩穩地一統天下麽,為什麽一定要弄這些事呢?”


    在他看來,隻要陛下願意,天下一統,並不困難。


    蕭君澤微微一笑:“一統江山,並不困難,但是青蚨啊,這亂世三百年,好不容易,才將儒家與皇權的神聖擊碎,我可不想,讓他們在這破碎的山河,重新生長出來。”


    被打碎的思想裏,用科舉重新找出來穩定的前路,催生出了盛世,但封建的王朝裏,取官的主流思想永遠是教人順從、忍耐、安穩、忠誠,甚至到後來,科考思想越走越窄,這不是人的錯誤,而是帝製生長紮根的必然。


    所以,他想在統一天下之前,培養出新的思想,新的學派,由他們來掌握國家,並且將舊的世家門閥,推入曆史的車輪下。


    要實現這個目標,獻祭北邊一個皇帝,肯定是不夠的!


    青蚨不知道陛下在想什麽什麽,但他本能感覺到陣陣寒意:“您,您決定就是!”


    ……


    第二天,崔曜被主上召見時,便聽到了一個極為炸烈的要求。


    “什、什麽?”崔曜像被火燒到屁股一樣跳起來,“我、我當兩位殿下的父親?這、這我可不敢!”


    蕭君澤笑道:“你真的不想?”


    崔曜沉默了一下,忍不住搓了搓手:“真的可以麽?”


    蕭君澤點頭。


    崔曜於是笑了笑:“原來如此,那便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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