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嚎得更大聲了。


    魏知善大怒:“毛手毛腳幹什麽呢,人家睡得好好的,滾出去!”


    青蚨和謝川淼也一個一個抱起孩子跑開:“陛下,這孩子還小,您等他能爬了再玩也不遲啊!”


    蕭君澤頓時不喜:“你們一個個的,我不是你們皇帝陛下了嗎,怎麽如此無視我?”


    “陛下你別鬧了!”魏知善無語道,“你不坐月子,我們依你了,你要上朝,我們也沒反對,孩子還小,腦漿沒凝固呢,萬一讓你搖散了你找誰哭去。”


    蕭君澤看自己已經成為了公敵,撇撇嘴,算了,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時,青蚨走了過來,將小孩放到搖籃裏,神情有些凝重:“陛下,有一件事,老奴,有些擔心。”


    蕭君澤挑眉道:“有什麽事,是連你都不敢說的?”


    青蚨斟酌了一下,還是小聲道:“這次,是雙子,又同是男兒,於皇家之中,有些不吉……”


    也不能說不吉,主要是在帝王嫡長中,很是不吉,雙子在皇家不是什麽好事因為皇位隻有一個,雙子一同長大,容貌性情酷似,一者很容易假扮另外一位,就算兩個兄友弟恭地長大,也很難保證當上皇帝的一位會不會防患於未然,把另外一位處理掉。


    所以,一般雙子在出生後,就會處理掉一個,或者遠遠送走,或者直接病死。


    蕭君澤淡定道:“不用管這些,等兩個小家夥長大了,還有沒有南齊都說不準呢。”


    迴想一下,他上輩子也有位哥哥,這也讓他穿越後多了一點安慰,不然父母一下變成失獨老人,那日子可就真沒法過了。


    ……


    不過,青蚨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們突然發現,這雙生子睜開眼睛後,其中一個,居然是藍眼睛。而且他們雖然都長得很好看,但並不是完全像。


    “啊,這……”青蚨的目光落到魏貴妃身上,欲言又止。


    魏貴妃是黑眼睛,皇帝是黑眼睛,生個藍眼睛的皇子,這怕是魏貴妃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啊!


    “要不然,另外找個孩子,說這孩子是收養的?”魏知善一時無奈地問。


    “怎麽可能!”蕭君澤不悅道,“我的兒子,就是我的,怎麽可能讓他沒有父親?”


    “那如何是好?”青蚨提醒道,“若是處理不好,皇子和貴妃都會有些非議。”


    就算無視非議,孩子長大了,也會焦慮自己的來曆。


    蕭君澤思考數息,道:“孩子還小,先按下此事,等長大些,便把他們倆送到襄陽去。”


    “什麽???”在場眾人同時大驚。


    蕭君澤倒很冷靜:“自東漢起,便有將皇子送到民間寄養的事情,而且在建康城長大,學不到太多的東西,多看看世間不同,也是好事。”


    青蚨頓時搖搖欲墜:“這、這怎麽可以,這不是讓你們血肉分離麽?”


    “怎麽分離了,”蕭君澤微微挑眉,“我肯定也是要找機會去那裏的。你以為我召開的修法大會,是為了什麽?”


    隻要他把權力下放地得夠多,就算自己不在朝廷中樞,也不影響自己的計劃。


    青蚨小聲道:“那,那你到時候,是要把小太子們,送給那個賀歡帶著麽?”


    “怎麽可能!”蕭君澤果斷否認,“那小子素來奸詐狡猾,給他我能剩下幾個孩兒?就不能是我親自來帶嗎?”


    對麵三人紛紛搖頭:“不可能!”


    蕭君澤一時無語:“行了,這重任是給崔曜還是給明月,都是將來的事,現在,你們得先把他們養大!”


    他倒不擔心孩子養不大,要知道,在那討厭的原著劇情裏,因為他和不同的攻生了好多的孩子,攻們會相互下黑手,孩子們都是身體健康到逆天,被綁架、雨中騎馬飛奔、滾下山坡懸崖、被掐著脖子當人質,吃了毒果子、發燒三天三夜……無論多奄奄一息,隻要迴到主受身邊,被他“在床邊不眠不休照顧三天三夜”,那就滿血複活。


    咦,從這個角度看,海棠受其實也是在開後宮啊,宮婦們還用孩子勾心鬥角……


    所以,沒點本事,開什麽後宮啊,不是給孩子們找事麽?


    -


    皇帝有了子嗣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後,北朝和襄陽都送來了賀禮,北南兩朝重立了盟約,沒有戰亂的天下,難得進入了修生養息。


    當然,當皇帝,免不了各種小事,維持利益平衡,好在蕭君澤早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的手下都十分給力,知道維持自家小勢力中的平衡,蕭君澤需要維持的,是崔曜和明月,蕭衍和謝瀾這些屬下間的平衡。


    雖然他們看著是一團和氣,但蕭君澤相信,一但自己有個什麽不測,他們肯定會打出狗腦子。


    最炎熱的天氣漸漸過去,十月時,交廣之地傳來新消息,俚人占據了朱崖州,向朝廷獻土,蕭君澤當然沒有反對,順勢建立了“瓊州”,任命那裏的俚人領袖為刺史,編戶齊民。


    這是一個相當高的待遇了,畢竟以瓊州不大,俚人能占住的地方如今也不過一縣之地,按理,應該成為隸屬廣州治下郡縣。


    但給了海島“州”的編製,那便是承認了俚人等蠻族在朝廷中席位,讓他們有了擠入權力上層的機會,這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朱崖隻有一些巨木可售,”蕭衍對此十分不解,“其地多是生俚,不通文字倫理,官府駐守其上,還需要派士卒駐紮,耗費糜多,所得卻少,何必如此?”


    朝廷治理是有成本的,比如南中、雲州,都是任用當地大戶,有個名頭就可。並不真的參與治理。


    “為了開發南邊啊,”蕭君澤悠悠道,“交州以南,有大島小島以萬計,開墾土地十分艱難,但若建立燈塔,維護航線,便能將南邊的椰子、西米、香料等物送來,那裏的潛力,大有可挖。”


    蕭衍聽了那邊有片沃土種稻可以兩年九熟後,但果斷支持。


    蕭君澤看他恭敬離開,隻是笑笑。


    他命人去西非找羅盤的草的同時,還讓人尋找棕櫚油樹這可是比花生牛逼二十倍的油料作物,將來開發那邊種上棕櫚,在沒有化肥的時代,才能真正的“油料自由”,印馬兩國就靠那麽點地,種出了世界三分之一的食用油。


    有了廉價油,才能大規模降低主糧的消耗,才能有足夠的榨油廢料飼養的牲口,才能造出肥皂,解決嬰兒那極高的死亡率,爆發出更多人口。


    很多人以為大航海掠奪最重要的是白銀,其實不完全是大航海真正帶來的,是比糧食還多的鱈魚幹、廉價蔗糖、油料、適合歐洲貧瘠之地的土豆,歐洲人大規模的移民潮,在當地種植園,才供養了那麽多的人口。


    才能帶來人口的暴漲,有了多餘的人口,才能供養出工業文明的巨獸。


    隻靠國內自家的土地,隻能混個溫飽,唯有走出去,才能看到新世界的曙光。


    在這之前,他需要這天下,至少有十年的安穩。


    所以,這種情況下,若有人不知好歹,就別怪他心狠了。


    第219章 鴻雁傳書


    養孩子的麻煩事總是很多。


    “孩子叫什麽名字?”這可把蕭君澤給問到了。


    在起名這事上,他還真沒什麽天賦,如果按族譜,皇子的取名這一輩是按絲旁來起,比如蕭衍在稱帝後,他的兒子就叫蕭統、蕭綱,蕭繹這類。


    但蕭君澤還真沒興趣用這些字,畢竟這些個大孝子都是坐視老爹餓死台城的人物,用這一輩的族譜,總歸是有點不得勁。


    “叫蕭歡好了。”蕭君澤果斷道,“我的名字裏取一個字,他爹的名字裏起一個字,這不就好了?”


    “怎麽能如此草率!”青蚨苦勸道,“這裏有欽天監起的那麽多名字,您看一眼啊!”


    蕭君澤不由道:“我看了,覺得都不滿意。”


    都是什麽承綱統紀,邦乃其昌之類的,他先隨便選了一個,先是選到了蕭邦,後是選到了蕭炎,都是不興起的名字。


    “就算叫蕭歡,那這也有兩個孩子啊,另外那個孩兒是要起名賀澤麽?”謝家舅舅終於忍不了了,出言嘲諷。


    蕭君澤其實就是沒想好怎麽起名,他弱弱道:“不是說賤名好養活麽,大名先不提,起兩個乳名先用著,我得好好想想。”


    這還差不多,於是謝瀾問道:“那乳名叫什麽?”


    “嗯,不如,”蕭君澤遲疑了一下,“一個叫蕭狗狗,一個叫蕭豬豬?”


    謝瀾再也掩飾不住嫌棄這名字太過粗鄙的心情:“你這也太不走心了。”


    “你行你來!”


    “依臣淺見,怎麽也該叫個去疾、卻病、佛奴……”


    “也沒多好聽啊……”


    “那陛下您倒是想啊!”


    “我想不出來……”


    -


    新年,襄陽。


    煙花燦爛。


    除夕不是賀歡當職,所以,他有沐休假,於是從一早便開始忙活。


    收拾宅院,打理衣物,還把切好的羊肉加入炸好的鯽魚同煮,屋裏備好炭火,小鍋上還有他花了不少錢買來的一把小青菜。


    簡單的方桌上,一個羊肉湯,一個臘肉,一個蘿卜,再配上煮好的白米飯。


    這在襄陽,是頂頂豐盛的年夜飯了。


    菜擺在桌上,賀歡坐在桌邊,凝視著刺史府上閣樓裏空無的燈火,帶著一點期待與忐忑,垂下眼簾,靜靜等待,直到湯冷脂凝,長夜寂靜。


    好吧,阿蕭並沒有出現。


    他倒也沒有失望,這其實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生活,總要有一點期待啊。


    他關上房門,披上皮襖,有點遺憾,阿蕭那天走的太快,沒來及再多說兩句。


    離阿蕭離開,已經一年時光了。


    也不知他如今是胖了還是瘦了,身邊是否還是美人環繞。


    他拿起一隻竹笛,幽幽吹響。


    他想等阿蕭迴來時,能與他合鳴。


    這是阿蕭喜歡的曲子……


    然而,才吹那麽一小段,牆外便立刻傳來種種漫罵,聲稱賀歡不當人子,大過年的,都不讓他們好過。


    賀歡有些苦惱地放下竹笛,他在思考著要不要換一個樂器,這種低劣的竹笛,怎麽能吹出好聽的聲音呢,又怎麽能讓阿蕭誇獎呢?


    放下笛子,他幹脆的裹起襖衣,走到了襄陽城的街道上。


    此時三更已過,日子當是大年初一,可街頭依然有幾盞小燈,販賣湯餅、糖人的小販還餘留幾個,尚未離去。


    “這新春之日,怎麽不迴家陪著妻兒呢?”賀歡走到路燈下,輕聲問道。


    “這年節正是賺錢時候,妻兒在那,天天都能看,這年節多賺些錢,給他們買一刀肉,那肯定比迴家守著他們要強啊!”那的賣湯餅的攤販憨憨一笑,“軍爺,來一碗麽?”


    “來一碗吧,”賀歡坐到他身邊,“湯餅裏多加一勺雜碎。”


    “好勒!”


    那攤販麻利地舀起湯鹵,飛快端到他麵前:“您慢慢吃。”


    長夜寂靜,過了一會,守在火爐旁邊的攤販小聲道:“軍爺,昨夜的軍中慶典,您沒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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