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喜歡小孩子,那自己生一個啊。”元勰難得看到君澤有童心之時,不由微笑提議。


    蕭君澤微微一僵,不動聲色地看了元勰一眼,見他麵色如常,輕嗤了一聲:“自己生的有什麽好玩,別人生的才好玩。”


    元勰搖頭:“沒有子嗣,朝局人心不定,你不喜歡女子,但也應以國事為重,像元恪,他最近便喜歡上一位入宮講佛法的胡仙真為東宮女官。”


    蕭君澤挑眉,又看了一眼懷裏元子攸,輕笑了一聲。


    這些將來曆史主角們,都已經紛紛登場了麽?


    可惜離他們真正的舞台,還有二十幾年呢。


    元勰一邊和他聊天,一邊帶他去府庫,他的王府很大,亭台樓閣無一不是極品,蕭君澤隨意地記下路徑,還在一處花園裏看到很大的一片空地。


    “那是府中家伎演練歌舞戲法之處。”元勰給他介紹著自己的宅子。


    蕭君澤笑著應了:“是個好地方。”


    他到了府庫,打開一個箱子,隨意看了看:“不是這個。”


    然後便是下一個。


    “不是這個!”


    一連開了二十幾口箱子,蕭君澤終於在一個箱子裏找到了給小孩子的玩具。


    那是一個拔浪鼓,畫著可愛的老虎圖案,輕輕一搖,便是悅耳鼓聲。


    塞到小孩子手裏,小孩子隨便舞了兩個,便眼睛發亮。


    元勰吩咐仆從把東西歸位,便帶著蕭君澤出門。


    蕭君澤迴頭多看了眼,露出微笑。


    哼,元宏有什麽打算,盡管來就是,他可是有底牌。


    第151章 這是你自己選的


    蕭君澤迴到崔曜身邊,聽著崔曜收集朝廷的情報。


    在元宏治下,北魏朝廷突出的就是一個平平無奇,他有足夠的能力,平穩朝局。


    一個優秀的皇帝,最大的意義就是給朝臣以威懾,讓他們不敢隨心行事蕭君澤覺得在這一點上,自己也做得挺好的,看看蕭衍如今多正常。


    元宏這三年最主要的事情還是促進漢化,因為毛料的產出上漲,布帛價格平穩,讓平時多以布做貨幣的北魏經濟一派興盛,漢化的改革也算是順利了,平城的胡族在來到洛陽後,也沒太多騎射的機會,寬袍廣袖反而更適合這裏氣候。


    不過,他漢化得很完全,漢人擅長的華服美食、出門排場、園林館閣這些享受,也一並學會了不說,還開始發揚,如果不是元宏壓著,洛陽城的繁華必然還在建康城之上。


    蕭君澤看著這些消息,忍不住撐著頭:“難怪說封建體製會限製經濟發展……”


    崔曜在一邊露出了疑惑之色。


    蕭君澤笑了笑:“對了,存之迴來了嗎?”


    崔曜搖頭:“她自從去了太醫院,就一直沒有出來,我在門口遠遠喚了一聲,她說要與徐太醫秉燭而談,讓我自己迴來和你說沒事,別打擾她。”


    “又開始了,”蕭君澤頗有些無奈,站起身道,“我去見見她吧,否則她說不得便住在那裏了。”


    ……


    蕭君澤於是又乘車前往太醫院,太醫官署在洛陽宮城之中,又要經過一道手續,但問題不大,這點權限蕭君澤還是有的,隻要不走到後宮裏就成。


    經過層層通報,蕭君澤終於得以入內。


    隻是才進太醫院,便看到十幾個有老有少的人被繩子捆綁,像是牲口一樣進來,他們灰頭土臉,眼神絕望而麻木。


    魏知善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來,打著哈欠:“主上啊,你怎麽來得這麽早,我這昨晚沒睡,你有什麽事晚上再尋我成不?”


    “這是怎麽一迴事?”蕭君澤用下巴指了指那些人,皺眉道,“雖然這是魏朝,你也不能真用活人做試驗吧?”


    “這可與我無關,”魏知善立刻揮手撇清,“是太醫院,先前為陛下尋了許多偏方,然後又用囚犯來試藥,聽說就是因為一味偏方有效果,才讓陛下病情似乎有所好轉,但我問是哪一味藥,徐老頭卻又不告訴我了。”


    “不會吧,你就沒有聞他最近接觸過的藥物麽?”蕭君澤不信。


    魏知善在其它的味覺上如木頭一般,但在分辨草藥上,卻是極為擅長,不可能一點線索也沒有。


    “這還真有,”提起這事,魏知善也覺得疑惑,“我用查脈為由,聞過他的手,但,居然聞到烏頭、砒霜這些毒物的味道,按理,太醫院中,不應該有這些劇毒之物,徐太醫給陛下看病,也不該用這個,估計是後宮拿這個殺了什麽妃子吧。”


    “不應該啊,元宏很久沒去後宮了,”蕭君澤不覺得有問題,隨意道:“如果朝局不穩,這些消息當然不能說給你這外人聽,你什麽時候迴來?”


    魏知善拒絕道:“我好不容易才與徐老頭重逢,有好多新發現的醫術要交流,他已經是快九十的人了,看起來也活不了幾年,見一次少一次,你別壞好事。”


    蕭君澤無奈道:“我是擔心沒法把你一起帶迴南朝……”


    “你擔什麽心?”魏知善忍不住調侃道,“不和主上你一起,誰會為難我這樣的大夫?我和徐大夫約了三台手術,讓他觀摩,主上你要是真遇到什麽麻煩,不用管我,迴去了再撈我就是。”


    她就差沒直說:跟著主上你其實才是最危險的。


    蕭君澤不悅:“我看你是樂不思蜀了,罷了,你在這裏也沒關係,反正我看你那侄女能接你的衣缽。”


    魏知善搖頭:“飛鳥盡,良弓藏”


    “好了,你在太醫院裏看著點,有什麽不對,早些告訴我。”蕭君澤懶得和她鬥嘴,約定她討論完醫術後,要早些和他迴去。


    魏知善自然應了,畢竟她的許多手術器具,還要主上給她提供了。


    ……


    告別魏知善,蕭君澤沿著高大的宮牆,在小黃門的引領下,緩緩走向宮城之外,馮誕沒有理他,他也不可能留在宮中過夜。


    但是,走了一段路後,蕭君澤發現了不對,這不是他來時路。


    他眉心微蹙,不動聲色地留意著周圍的路徑,記住了每一個轉角,又看了一眼高有四丈的宮牆,這宮牆平滑無比,其上有牆台,隨時有禁衛巡邏。


    他以前時常入宮,也知道宮中大致的分布,宮城並不大,南北不過兩百丈,東西不過六百丈,北邊出去是華林園,東北邊是東宮,南邊的宮門外是寬一百二十步的銅駝街和兩邊官署。


    這小黃門帶他去的東邊……


    東邊?


    他輕笑一聲,也不心急,揣著手,跟在侍者身後,氣定神閑地隨他穿過宮門,緩緩走向一處偏僻的院落,終於停了下來。


    侍者看他毫無驚慌的模樣,反而怔了一下,語氣不由自主地更加恭敬了:“請貴人稍後,吾家主上很快便至。”


    “那你告訴元恪,我就等他一刻鍾,他要來晚了,我讓他好看。”蕭君澤輕描淡寫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朗笑:“國主說笑了,元恪不過是區區太子,豈敢勞國主久候?”


    轉過宮門,寬袍廣袖,手握佛珠,神情清冷中帶著些許據傲的青年已經蛻去了當年稚氣,宛如青鬆雅柏,見之便讓人覺得不凡。


    蕭君澤微微挑眉:“元宏都給你說了?”


    元恪歎息道:“君澤,我是太子啊。”


    他神色複雜,看著蕭君澤,眉宇之間,仿佛都在控訴這位少年對他的利用和欺騙……


    蕭君澤一想也對,元恪是太子,自己已經繼位這事,元宏根本沒有理由瞞著自己兒子,畢竟元宏隻要一想到自己死後,兒子是和他這樣的怪物一爭天下,估計都要擔心得不敢死了。


    “那真是可惜了,”蕭君澤輕笑道,“我剛剛都想拜見太子來著。”


    元恪微微搖頭,他成熟了很多,隻是凝視著蕭君澤的模樣,感慨道:“五年不見,你風采依舊啊。”


    “哪裏依舊?”蕭君澤看不得他沒話找話,自己不是長高了很多麽?


    元恪笑道:“自然是風姿,當年你便是不輸給馮司徒的美人,如今他憔悴許多,你卻越發的神秀,想來潘安衛,也不過如此了……”


    蕭君澤笑了起來,不由得起興趣:“你不會是,也想當我的入幕之賓了吧?”


    元恪一怔,連連搖頭:“豈敢,孤隻是想見見父皇口中,那個能將我北魏宗親朝廷,玩於掌心之人,看看你還記不記得那點情份……”


    “自然是記得,”蕭君澤迴憶起從前,“當初,我先套路的你哥哥,賴掉了他的錢,你錢我也借過一點,後來將河陰鎮交出後,倒也沒管過了,你和你弟弟,我還教過一 陣子數術,你弟弟倒是能學得住,你便差了許多,然後你便不願意過來學了。”


    元恪沒想到蕭君澤記得那麽清楚,不由有些臉紅。


    兩人一邊逛著這東宮,一邊敘舊。


    元恪則講起了自己知道君澤就是南朝那一直沒抓住的臨海王蕭昭澤,成功並且繼承王位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甚至有些畏懼,因為君澤幾乎是生而之知之人,博學多才,算無遺策,若是當了皇帝,必然是北朝大敵。


    “僅此而已麽?”蕭君澤好奇地問。


    “不然呢?”元恪悠悠道,“這些年,父皇也算摸清了你的脾氣,你最所在意的,從不是一統天下,隻是想踐行你的那真知之道,有你在,對我朝未必不是好事……”


    蕭君澤笑了出來:“我不信!”


    元宏不是那麽容易忽悠的人,更不可能把他當成無害的皇帝,元宏是皇帝,維護皇朝、維護社稷,是他的天命與責任,他豈會如此說。


    元恪頓時沉默,他不由地搖頭:“你怎麽那麽不好騙呢?”


    蕭君澤也不想解釋:“差不多了,你倒是說說,來見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元恪輕聲道:“沒什麽,不過是想留你在東宮兩日,見識一場大事罷了。”


    蕭君澤好奇道:“是什麽大事?”


    “君澤不如有些耐心,到時便知曉了。”元恪神秘地道。


    蕭君澤搖頭:“我不想留在宮裏。”


    他喜歡玩,但也知道,留在宮裏短時間還行,時間長了,便是自尋死路,他雖然有底牌,但隻能用一次。


    “確定麽,你不留在宮裏,或許會後悔一世。”元恪感歎道,“你與父皇一般,都是看重感情之人,但慧極必傷,都不會讓自己後悔。”


    蕭君澤不由大感驚訝:“你難道還敢對你父親動手,不至於吧,我看你沒這膽量。”


    這宮中,他關係稍微好點的,便是元宏和馮誕,加個元勰不能再多了,這三個人,隻要有元宏在,那絕對是沒有安全之憂的,就算元宏隻剩下一口氣,他也能把元恪壓在地上摩擦。


    元恪也不接腔,隻是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蕭君澤終於來了興致,他盯著元恪,道:“好,那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既然決定摻和,蕭君澤當然也就收起了先前對元恪不冷不熱的態度。


    雖然關係早就淡了,但問題不大,人與人的關係是最不穩定的一種狀態了,蕭君澤若是願意,想讓一個人親近他,那真不是問題。


    於是他和元恪談起了佛法。


    如今的佛法還是一種野蠻生長的狀態,許多佛經的翻譯相互衝突,但“輪迴”“因果”“緣分”“七苦”之類的概念在中土十分新穎,尤其是其中的哲學思辨,讓人流連其中。


    蕭君澤對佛法所知不深,但後世裏,佛教文化早就融入其中,多是流傳極廣的佛家故事詩語,隻要時間不長,他便還是元恪眼中“有佛緣”的居士。


    在用“是風動還是幡動”把元恪問住後,蕭君澤以疲憊為由,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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