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含義?”我順著魏來的話,便問:“難不成是什麽天機?”


    魏來沒有立刻答話,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放在了地上。而後她打開背包,從裏麵翻找了一陣兒,掏出來個遠景攝像機。是那種很小的dv機,差不多巴掌大。她開機之後,把遠景dv機的攝像頭對準了溶洞地底。我們湊了過去,觀看著dv機器顯示屏中的畫麵。魏來摁了幾下按鈕,推動了鏡頭轉動,顯示屏中的畫麵一直在放大,最終定格在了一副棺材的棺身上。


    我這時也從dv機器的顯示屏畫麵中,看清楚了這棺材的材質。那是柳木,這木料不常見,很少有人拿來做棺。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現在這裏幾乎全是這種柳木棺。這難道有什麽說法不成?可我想了半天,也沒琢磨明白。


    正想問,魏來指著顯示屏畫麵中的棺身讓我們看。我們一看,這才發現,其實有些不同尋常。雖然那邊的光線很昏暗,但好就好在,這現代高科技的dv機器完全克服了這一點。通過大光圈和慢速度快門,以及超高的iso感光度,使得顯示屏中的畫麵非常亮,簡直就跟白天一樣。


    我們看到在這柳木棺的棺身上,鑲刻一塊銅鏡,樣式非常古樸,鏡麵中央微凸,橋形鈕,鏡背以鈕為中心飾三道凸弦紋與兩周鋸齒紋。這是非常罕見的一種鏡子樣式了,應該屬於最為早期的一種青銅鏡製式。


    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見一旁站著的梁昕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我便出聲詢問:“掌爺,您給掌掌這骨?”


    梁昕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思索了一陣兒,對我們說道:“這是合範鏡的樣式,屬於最早的一批青銅鏡了。我們如今的所有鏡子,包括曆朝曆代的,都是在這‘合範鏡’的樣式上發展出來的。別的不說,光是這麽一塊鏡子,拿到國外拍賣,那簡直能拍出天價!”


    我聽完之後,一下子就驚呆了,近乎口吃的說:“這......這要是每一口棺材上,都有這麽個鏡子,這地方相當於就是個銀行金庫啊!”


    梁昕搖搖頭,說:“不見得,就算是這些鏡子在值錢,你也得有命下去拿。剛剛阿九是怎麽死的,你應該沒忘吧。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下麵指定全是那種蟲子,這溶洞的地麵近乎就是這些蟲子的巢!”


    陳殤突然插話道:“其實不對,血蟲算是一種寄生蟲,它們離不開鬼?樹。我當時心急,把這茬給忘了。這些血蟲真正的巢穴,應該是我們麵前的這顆巨大鬼?。”


    “好了!”魏來突然打斷我們,指著顯示屏畫麵中棺身上的那個鏡子,開口說道:“我想說的不是這些。剛剛鬼爺說這個墓是暗合了陰陽八卦與五行相關,但是我覺得不對。首先陰陽八卦和五行都是從春秋戰國以後才開始有的,正所謂諸子百家,思想新潮一來,大家一起瞎雞巴胡扯。這不就扯出來個百家爭鳴嘛。百家爭鳴之中,道家與陰陽家提出了後續的一些東西。陰陽,五行,八卦是那個時期才有的。而在西周時期的墓葬裏,壓根不可能出現這種後期朝代才有的東西吧?”


    梁昕恍然大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道:“這麽說來,我倒是懂了一些。傳說古代的《易經》其實分為三個部分,也就是上中下三篇。上篇名為《連山》,中篇名為《歸藏》,最後這個下篇則是《周易》。一般人說《易經》,都是指的《周易》,其實不然,因為上篇與中篇早就已經失傳。現存的,還有點研究價值的,則就剩下了《周易》一本。導致很多人,認為《易經》就是《周易》。這個咱們暫且不談,《連山》其實據說是夏朝物件,《歸藏》則是商朝所作。而更有意思的是,這《易經》下篇《周易》其實是周文王姬昌所寫,本身就是研究《連山》與《歸藏》之後,再結合自己的一些推論見解進行綜合所作。而陰陽八卦和五行說,則是後來道家與陰陽家研究《周易》後,又在這個基礎上提出來的思想。”


    陳殤聽完梁昕的話,點點頭,說:“按照目前的墓葬建築來說,基本可以推斷出一些東西了。首先,這個巨大的墓葬群,最開始肯定是在西周的時候就已經著手建設了。這棵鬼?樹,有可能就是在那個時期栽種的。所以,在西周時期,應該隻有我們目前所處的這麽一個地方,也就是這個溶洞,和下麵那一層的‘褒王殿’墓建築群。然後在春秋時期,和漢代某個時期,應該被人進行過二次三次加固以及改造處理,導致有了外旋墓以及迴旋道、機關甬,還包括這些褒斜道,應該也是在漢代時期才建起來的。”


    我琢磨了一遍他們三個的話,覺得非常有道理,便問:“那這些棺材到底是做什麽的?”


    “我覺得是一種機關!”魏來把遠景dv攝像機收了起來,看著我們說:“這個機關一旦開啟,就連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後果。”


    陳殤摸了摸嘴唇,目光之中閃動了一下,像是有了什麽頭緒,說:“那隻有一種解釋了,厚葬之風本身就是從戰國開始,尤其是秦朝之後,這春秋之前大多數的老百姓都窮的要死,有點小錢的,可能還有口棺。那些真窮的,死了也就刨個坑直接裹著草席就埋了。所以一般來說,除非是大富大貴的皇室諸侯才會進行厚葬。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墓,已經不是厚葬那麽簡單了。這簡直就是極度奢侈,就算是皇室諸侯,也不可能用得起這般隆重的葬式。那麽隻剩下一種可能性了!”


    我被陳殤一番話,勾起了好奇心,看他不講了,便出聲催促:“你別賣關子,快說。到底是哪種可能性。”


    “正所謂祭葬祭葬,這不是墓葬,那可不就是祭祀嘛!”陳殤雙手一攤,說出來的這句話,讓我們都是徹底愣住了。


    愣了幾秒,我轉念一想,也確實是這麽個說法。在古代一般都十分迷信,那些青銅器具,也多數都是用來祭祀用的。一般是祭神,其次才是祭祖。而眼下的這個墓,則感覺像是二合一,祭神、祭祖都包括了,這壓根就不是一個墓葬,而是個巨大的祭壇!怪不得,我總覺得那‘褒王殿’像是個古代的神廟,果不其然,那分明就是個用來祭祖的。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到那‘褒王殿’主墓室中的蛇蛹,覺得十分古怪。那玩意如果說,不是屍僵,可是為何咬了叫阿墨的那個夥計之後,阿墨的屍體就屍變了呢。還有,被蛇蛹抓了的川子,以及後來被咬的燈叔,為何都沒有屍變?再者說,這蛇蛹要真的不是個屍僵,那為何我用降屍的手段對付,不起一丁點的作用呢?這麽想著,我就一股腦的問了出來。


    魏來重新在地上坐了下來,對我們招招手,示意我們全部坐下,而後短暫思考了一陣,說:“其實那要從一個墓說起了,不過那經曆說上幾天幾夜說不完,當時是鬼爺和我一起去的。我們從那個墓裏麵倒出來一份竹簡,像是漢代的東西,半猜半看的這才發現是一份傳記。裏麵記載了一支軍隊,開山建陵的事跡。其中就提到過,說這‘以人為蛹,灌蛇而入其內。蛇生而息,其蛹存於世。護神殿,佑倉木。’意思就是,把人做成蛇的蛹胎,讓蛇寄生在其體內,到了一定程度會和屍體徹底連在一起,永生不死。看護神殿和神木。”


    頓了一下,魏來繼續說道:“這句話,我猜測說的就是那個蛇蛹。至於你說的那些,還要請鬼爺給咱們解答一下了,畢竟他對養屍一道比較懂行。”


    陳殤“嗯”了一聲,接過魏來的話茬,繼續往下說道:“在那之後,我就想著這份竹簡裏麵提到的墓葬肯定是非比尋常,就想著找到之後一窺究竟。結果偶爾從我父親那裏聽到一些我爺爺他們當年下這個陝西鬥的經曆,覺得和那竹簡當中的記載相符,便帶人前來探洞子,沒曾想,還讓我誤打誤撞的給找到了。”


    “這之後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陳殤又是停頓了一下,他努力思索了許久,才繼續說:“看到那蛇蛹的時候,我就覺得非比尋常。跟那竹簡裏麵的記載簡直是一樣,結合養屍的一些法子一分析,這便心中了然。原來那些黑色怪蛇,其實是一種寄生蟲,已經不能用蛇類來概括了。這種寄生蛇,從那蛇蛹屍的額頭鑽進去,然後藏與其五髒六腑,過了一段時間後,便開始蛇身糜爛,與周圍的人體皮膚融為一體。時間一長,就相當於是在給那蛇蛹屍重新製造身體裏的所有器官肌肉。”


    我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忽地想通很多東西,便說:“這樣說來,其實那玩意算是個變種屍僵?也就是活僵?”


    陳殤點點頭,掏出一盒煙,分給了我一支,抽了一口,說:“可以這麽理解。所以咱們用對付屍僵的辦法去對付蛇蛹屍,顯然沒戲。那玩意體內的屍毒,其實也算是一種另類,很難去揣測分析。不過你問的那些問題,我覺得其實也不難猜想。川子是被蛇蛹給抓的脖子,屍毒沒有那麽嚴重,屍變的過程起碼要一個月。燈叔和阿墨則不一樣,最多十分鍾就能屍變。但問題關鍵在於,我們從主墓室逃去後藏墓室的時候,連十分鍾都不到,之後就引爆了炸藥。所以燈叔到底有沒有屍變,或者是不是被炸藥炸的什麽都不剩了,這誰也說不好。從爆炸之後,到我們發現阿墨,就時間上而言,十分鍾絕對超了。而且你之前在坑道提出的那個‘血肉模糊’的問題,其實也不難解釋。”


    再次停頓,陳殤猛抽了一口煙,說:“那些鬼火蟲,是一種麅類異蟲,靠屍毒為生。平時根本看不見,隻有在柳木燃燒的時候,被白煙一熏才會顯現出來。而且這些鬼火蟲,本身就食屍毒,算是間接攜帶體。所以玲瓏燈一旦遇到鬼火蟲聚集的地方,那是火光大燃。燈叔和川子被咬之後,首先屍毒就是攻腦,其後再次流遍全身,最後攻往心髒。一旦攻了心,這就會立即屍變。而鬼火蟲,最喜歡的還是新鮮滋生出來的屍毒。所以在屍毒剛剛攻腦的時候,這些鬼火蟲就會鑽進死屍的臉部,去腦子裏麵吞食屍毒,這便造成了燈叔和川子臉部血肉模糊的那種狀態。”


    “那阿墨呢?要這麽說的話,阿墨應該也是要被鬼火蟲把臉啃了的呀。”我抽了兩口煙,有些想不通的問道。


    陳殤再次笑笑,說:“也很容易解釋。你在坑道的時候,點了燭,但被吹滅了好幾次。我不信邪的又點,結果還是滅。這才猛地想到了鬼火蟲這種可能性,因為鬼火蟲跟蛾子有一種共性,喜歡撲火。但撲上去之後,火是滅了,這些鬼火蟲也會被燒死。我那點的玲瓏燈,不就是被撲滅了嘛。當時在後藏墓室,炸藥一爆,衝天的氣焰多大的火光亮起來,那一下子指不定要弄死多少鬼火蟲。所以阿墨也算是幸免於難了,少造了一迴罪。”


    我點點頭,被陳殤這一番話講的,明白了一個大概。又抽了幾口煙,尋思著接下來應該怎麽辦。首先機關鎖是沒有了,我們現在又跑到了這溶洞的半山腰上,下是下不去,想攀到那鬼?樹的樹根上也是不可能。這樣想了一陣兒,也是毫無頭緒。眾人也都不在說話,一時之間氣氛很沉悶。他們三個人,也都像是各有所思,我也沒有打擾。幾人靜靜呆了好一陣兒,梁昕突然開口問魏來:“魏姐姐,你說的那個倉木是哪個倉?”


    魏來像是在想著什麽,正入神,也沒有理會梁昕,被梁昕追問了一遍,才心不在焉的從往地上寫了一個“倉”字。梁昕看完之後,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非常震驚地說:“怎麽會是這個字,這不對勁啊。護神殿,佑倉木。這要是蒼天的蒼還可以理解,這蒼在古代形同與蒼天神仙之意,也倒是說的通。保護神殿,保護神木什麽的。可要是這個倉,就不對付了啊。這個倉是象形文字,意思是儲藏。難道說......”


    梁昕猛地看向那一棵巨大的鬼?樹,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喊道:“這血?樹巨大的樹幹裏麵,該不能藏著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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