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個手,然後給你切西瓜。」他說完,沒等舒夭紹反應過來,就直接進了洗手間。


    給舒夭紹梳頭髮,徐仁宇已經足夠的小心翼翼了,然而現在他一張手,手心裏赫然是一大團的黑髮,徐仁宇仿佛被手中這濃密的黑髮刺痛了眼睛一般,痛到了極致地閉上眼睛。


    鼻腔裏翻湧著酸澀,徐仁宇不斷地吞咽著,好像這樣就能將這痛苦和淚意盡數壓下一般,「嘩啦啦」,他猛地把水龍頭開到了最大,水聲能遮掩住那不為人知的哽咽。


    徐仁宇出去的時候,除了眼眶有些紅以外,整個人都很正常,他坐在舒夭紹的床邊,開始切西瓜。


    「我是不是又掉頭髮了?」舒夭紹問。


    徐仁宇握著水果刀的手瞬間攥緊了,垂著眼眸:「沒有的事。」


    「你之前給我綁頭髮,這根橡皮筋隻用轉兩圈就可以了,現在要轉五圈。」我這都快禿了吧,舒夭紹鬱悶地想。


    「要不然還是剃光吧,我不想你看著這些頭髮……」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他,她馬上就要死了一樣,不斷地折磨他,真的好殘忍。


    「因愛!」徐仁宇打斷了她。


    舒夭紹迴頭看他:「嗯?」


    落入他眼底的女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巧笑倩兮的少女,也不是那個滿頭大波浪唇紅齒白的女人,而是一個枯瘦的,被病痛折磨得脫了相,顴骨高高凸起,眼窩凹陷,雙眼的光芒都變得極為黯淡的病人。


    她一點也不好看了。


    但是徐仁宇卻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醫生說要調整治療的方案,你很快就會好了。」


    別信他的鬼話,我植入的癌細胞我清楚!


    苦苦支撐了幾個月,最後舒夭紹差點沒在那場切胃手術中活下來。


    她終於感覺自己的精氣神全部都被抽空了,她不想在醫院呆了,早晚是死,不如出去看看風景也好啊。


    徐仁宇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帶著她環球旅行。但是在旅行過程中,舒夭紹的身體依舊在不斷惡化,誰也無法阻止癌細胞的擴散。


    她掉發太過恐怖,每天起來一梳頭髮就像是在上演一處恐怖劇一樣,徐仁宇終於同意她剃了光頭,讓人準備了各式各樣漂亮的假髮套和帶假髮的帽子。


    後來,她連正常進食都不行了,隻能靠輸液。


    再後來,她開始感覺疲憊,嗜睡……


    徐仁宇每分每秒都在恐懼,害怕她可能在下一次睡過去之後,就再也醒不來了。


    在西安市終南山古觀音禪寺,舒夭紹看到了那株據說是李世民親手栽下的千年銀杏樹,滿目金黃,它像是噴湧著的金黃色的岩漿一般。


    「真的好美,比照片上看得還要壯觀!」


    行人如織,偶爾會掃過這兩個奇怪的遊客,徐仁宇不在意外人的眼光,隻抱著舒夭紹,應她:「嗯,確實很美。」


    「你聽到它的聲音了嗎?」


    徐仁宇湊近她:「什麽聲音?」


    「生命壯麗至極的聲音,」舒夭紹又開始犯困,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我喜歡這樣鮮活的生命,雖然我自己快要沒有了,但是……」


    「我想要小徐也喜歡它……」


    「我也喜歡。」徐仁宇毫不猶豫地說,然而懷裏的人卻突然沒了動靜。


    她窩在他的懷裏,像是之前那麽乖,一動不動的,手臂無力地垂落。


    她安安靜靜地靠著他,像是前幾天突然睡著了那樣,沒有了任何迴應。


    淚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般,簌簌而下,他仍麵無表情,然而這麵無表情卻不再是曾經的冷漠,而是茫然無措的空白。


    「抱歉啊,」他的嗓音沙啞而低沉,他哽咽著,淚如雨下,「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這樣。」


    「但是,」徐仁宇努力想要露出一抹笑來,卻始終做不到,「但是……真的,好痛苦。」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痛到極致。


    忽然一陣風來,搖落了金燦燦的銀杏葉,也鋪滿整個庭院,宛如天下碎金雨,無數遊客都在為這十分壯觀的景象而驚嘆。


    唯有徐仁宇,仍靜靜地坐在原地,抱著漸漸涼下去的人,枯坐至夜幕,圓月漸漸升起了……


    而他心中的明月隕落了。


    這壯麗的生命,這璀璨至極的銀杏樹,開滿了每個遊客的心……


    他卻感覺自己與沒了唿吸的舒夭紹一起,剎那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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