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簪離那顆紅痣越來越近,馬上就要把皮膚紮破。


    白景月臉上呈現出即將得到解脫一般的輕鬆愉悅,對死亡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他的眼睛突然泛出赤紅色的光芒,直直地看向她,蠱惑著她,擾亂她的神智。


    “快一點。”他的唇瓣張開又合上,嘴角高高揚起。


    沈青葉猛地意識到發生了一些不對勁的事情。


    他就像是沉溺在某種情緒中走不出來。


    他甚至還想控製她的神智,讓她做那個幫他解脫的兇手。


    “白景月!你瘋了!”


    沈青葉紅著眼大喊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想將自己的手收迴,想讓那發簪遠離他的命門。


    但毫無作用。


    他仿佛沒聽見她說的話,眸中晦暗幽深。


    “好多人都想殺我,可我不願,我才不願死在那些螻蟻的手中。”


    “那些螻蟻有什麽資格奪走我的性命!”


    “即使我再不想……也不可能死在他們手上!”


    “醜陋!貪婪!虛偽!令我惡心!”


    “哈哈哈哈!才不會如他們所願!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白景月瘋狂大笑,笑得身體都在晃動,眼中帶著濃烈的狠厲之氣。


    他的臉上呈現出癲狂的迷離,那迷離漸漸消散,表情開始變得溫和,就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可是我好痛。”


    “真的。”


    赤紅的眸子濕潤委屈,還流露出一絲苦澀。


    “我一直在等,等一個能夠讓我實現心願的人。”


    發簪刺破了他的皮膚,湧出一顆小小的血珠。


    “我願意死在你的手上。”


    “沈青葉。”


    ……


    “白景月你說什麽胡話!”


    淚水不斷流下,她渾身顫抖,眼神卻堅定有力,從他的意識控製中掙脫出來,找迴自己的神智。


    “你說你願意!你有問過我願意嗎?!”


    “我不願意!”


    “我不允許!”


    她盯著他的眼睛,咬著牙齒放出狠話。


    “你膽敢做這種事,我將憎惡你!”


    “憎惡你是一個膽小怯懦之人!憎惡你有勇氣死卻沒有勇氣活下去!”


    白景月平靜的表情突然崩裂,他憤怒又不屈,赤紅的眼睛湧出淚花,“我不是!我不是膽小怯懦的人!”


    “我試過了!我努力過了!我做不到!”


    “日日夜夜都是那麽痛!為何偏偏是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忽然他的聲音低了下去,臉上隱隱帶著絕望的麻木,“我做不到……你說的對……你憎惡我吧……反正你一直以來都憎惡我……”


    黑暗徹底將他吞噬,他思維中的理智一點一點地抽離,隻剩下長久以來對死亡的渴望。


    他閉上了眼睛,握住她的手用力朝自己刺去!


    “謝謝你。”


    他對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不!不!!!”


    沈青葉淒厲大喊,周身突然迸發出強大的靈力,那靈力讓整個房間都在瘋狂震動!


    “劈劈啪啪”一陣混亂破碎的聲響!


    整個房間的門窗全都被震碎!


    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他們二人的身體分開!


    沈青葉和白景月各自倒在房間地麵的兩處,一根細長的東西在地麵中央泛著銀光。


    她首先清醒過來,迅速爬到白景月身旁,查看他的情況。


    他雙目緊閉,長長地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臉上還殘留著未幹的淚痕。


    額頭上一個暗紅色的花紋一閃而現。


    她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那花紋就不見了。


    沈青葉低下頭,看著他蒼白的臉屏住了唿吸。


    幾秒後,她俯下身顫抖著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那顆紅痣上。


    指尖抬起,橢圓形的指腹上隻有一點點血色的痕跡。


    她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


    幸好……幸好……


    沈青葉打起精神,爬到房間地麵中央,把那根銀色的簪子撿起來小心地擦幹淨,重新插迴發髻上。


    然後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在衣架處掛著的外衣上一陣翻找。


    很快,她眼中有了亮光,拿起找到的乾坤袋快速朝白景月跑去。


    從乾坤袋中找到一個青色瓷瓶,從裏麵倒出一顆白色藥丸。


    她將那藥丸放入他的口中,托著他的頭讓他咽了下去。


    那藥有凝神的功效,可以幫助他恢複清醒。


    緊接著,她輕輕托著他的頭放到自己腿上,又翻出一個止血的藥膏,指尖沾了一點塗在他的傷口處。


    清涼的藥膏帶著溫暖的體溫傳遞到他的皮膚上。


    白景月睫羽微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原本赤紅的眸子恢複成墨色,眼中的霧氣漸漸散去,他直直地看向她,抿緊了嘴唇。


    一顆溫暖的水色液體掉在他蒼白的臉上,溫暖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龐,輕輕地擦掉那滴眼淚。


    “沈青葉。”


    薄唇中逸出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無意中撥動了她的心弦。


    掉下的淚珠越來越多,有點不受控製。


    沈青葉慌亂地用手擦去眼淚,又哭又笑,抱住他的身體,“你最近是不是沒睡好?我帶你迴床上休息好不好?”


    她偏過頭看向房間內的床,嘴角抽了一下。


    唔……那床已經被她剛剛爆發出來的靈力給震塌了……


    “你感覺怎麽樣?可以站起來嗎?”她又摸了摸他的身體,神情中是以往他最熟悉的關切。


    白景月垂下眼眸,手悄悄地摟住了少女纖細的腰肢,以她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是你自己放棄的。


    那麽,你休想離開我。


    我要讓你從身到心徹徹底底屬於我。


    “什麽?你剛剛說了什麽嗎?”沈青葉低頭看向他,她怎麽好像有聽到他在說話。


    少年的手摟緊了她的腰,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要離開我。”


    沈青葉柔軟的心底就像被針紮了一下,她的手撫摸上他綢緞般柔順的墨發,輕聲安慰,“我沒有離開你。”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感覺有些沉重,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對著他笑道,“再說了,我要怎麽離開你啊?”


    “你不是還有血契綁著我麽,不能離開你超過六個時辰啊!當初那可是你說的啊!”


    “你沒有騙我吧!”


    她故作正經,笑著看向他的眼睛。


    那時她的秘密同他說開以後,她原本想著已經沒有辦法再同他繼續,但考慮到血契的功效,若是要解開肯定對身體傷害極大。


    他那時剛被她刺中了心髒身體極度虛弱,肯定是不能再提解除契約的事情。


    而且她那時候感覺自己說不定就要死了,也無所謂了。


    重新進到下一個輪迴可能還不會那麽難過。


    但她沒有想到就在她退縮的時候,他卻一步一步堅定地朝她走來。


    ……


    少年的身體輕微僵住,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他閃躲的眼神。


    過了一會,他揚起臉,用清澈無比的眼睛看向她,“我怎麽會騙你?”


    她還不知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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