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頭皮發麻,心髒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眶湧出。


    沈青葉抓住他的手,靠近了他,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你同我迴去,我會給你!”


    “我們迴家吧!”


    少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白景月隻覺得渾身的力量頃刻之間全被抽走。


    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她說,“白景月,我……”


    他再也沒有力氣,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沈青葉肩頭一沉,少年軟倒在她的身上,昏迷不醒。


    再怎麽喊也喊不應了。


    她站起身來,抱著他飛速往迴趕。


    沈青葉催動全身的靈力,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催促。


    “迴去!要快點!再快點!”


    她找他時花了半天的路程,迴來的時候僅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做到的,迴到白景月房間時,她雙腿發軟,差點就要跪倒在地上。


    早已經等在房中的李墨眼疾手快,立馬上前扶住了她。


    在黑暗中行走了許久,房間裏的光異常刺眼。


    沈青葉眯了一眼,再度睜開。


    白昱桑站在床邊,臉色陰沉,眸中神色複雜。


    李墨站在一旁,神情緊張,一手的血。


    她低頭看了看,頭腦一陣眩暈,雙手止不住地抖動。


    白景月身上全都是血。


    白色的衣袍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大片大片的鮮紅映入眼簾,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閉著眼睛,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垂下的左手上有一道細長的血痕。


    鮮紅的液體順著那道血痕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白昱桑大步上前,從沈青葉手中接過白景月,將他放到床上。


    “把他的衣服給我脫了!”


    白昱桑又氣又急,聲音拔高,麵容緊繃。


    李墨有些猶豫,他從未貼身給少主服侍過,更沒有換過衣服。


    沈青葉呆呆地站著,還沒有緩過神來。


    白昱桑一急,自己親自動手,上前就去扯開白景月沾滿鮮血的衣袍。


    他的動作很急,看起來有些粗暴。


    “三少主,我來吧!”


    沈青葉緩了過來,走到白昱桑旁邊。


    白昱桑後退了一步,把位置讓給沈青葉。


    “給我數數,看看他這次紮了多少個洞!”


    沈青葉心頭一跳,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把剪刀。


    她沉默著,慢慢剪開他的衣服。


    衣服解開後,白景月身體的狀況展現在眾人眼前。


    除了胸膛部分完好無損,四肢上密密麻麻全是傷痕。


    有割傷的,有紮傷的,慘不忍睹。


    最明顯的是右側大腿上的傷。


    那上麵有三個用匕首紮的大洞,深可見骨。


    此刻還在汩汩地冒出血來。


    左手的割傷是全身割得最厲害的地方,一刀一刀,皮肉外翻,很是恐怖。


    那下刀之人像是完全沒有痛覺,像是恨不得要把自己的手給割斷。


    沈青葉臉色很白,強穩住心神,語氣聽起來還算冷靜,“三少主,他的身上有三處大的紮傷,十餘處小的紮傷,割傷太多,數不清。”


    “好。”白昱桑平複了一下情緒,遞給沈青葉一顆紅色的藥丸,“這個給他服下,能夠快速止血。”


    沈青葉接過來,坐到白景月身旁。


    她托起他的頭,將藥丸塞入他的口中,又往他嘴裏喂了些水,終是想辦法讓他吞了下去。


    沈青葉把白景月的身體擺好,看著白昱桑,“三少主,他這是怎麽了?他為什麽要……”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


    “如你所見,他在傷害自己。”


    白昱桑眼中沉痛。


    “新月時期,他的身體會很痛,有時候痛得受不了就會有些過激的行為。”


    “所以,你之前說他會走極端,並不是開玩笑?”


    沈青葉喃喃道。


    “嗯。不過他近幾年原本調理得還可以,很久沒有這樣犯病了。”


    白昱桑長長地歎了口氣。


    沈青葉垂眸,從乾坤袋中掏出許多小藥瓶,一一在床邊擺好。


    這些都是明茵送給她的,裏麵有很多靈藥,明茵有教過她怎麽辨別。


    她從中間挑選出治療傷口的生肌膏,輕柔地塗在他的傷痕處。


    “三少主,”沈青葉手下動作不停,輕聲問道,“他不會死吧?”


    “他不會。”白昱桑篤定迴答。


    “嗯。”


    沈青葉處理完他大腿上最深的紮傷後,又開始處理下一處。


    *


    午時,陽光明媚。


    光線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從窗戶進來,落到床上的少年臉上。


    他臉色蒼白,睫毛微微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初睜開時眼底還朦朧著一層霧氣。


    白景月慢慢坐起身,左手抬起,擋住刺眼的陽光。


    光線從他的指縫中穿過,映得他手上的皮膚白皙透亮。


    他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膚上光潔如初,沒有任何傷痕。


    好像是一場夢。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白景月轉過頭看去。


    白昱桑坐在房中的木桌旁,慢悠悠地喝茶。


    “三哥。”


    白景月開口,聲音有些暗啞。


    “哼。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瞞著我做了不少事吧!”白昱桑把茶杯放下,走到白景月身旁。


    “對不起,三哥。讓你擔心了。”白景月垂眸,低聲說。


    “你昨天是怎麽迴事?明明還沒到新月這天。”白昱桑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昨天突然很痛,沒忍得住。”


    “不過我還是控製了,沒有紮自己的心髒。”


    白景月抬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那神情像是在求表揚。


    白昱桑不忍再看,心中酸澀。


    “景月,我知道你很痛。我們沒有辦法與你感同身受。”


    “但如果你累了,你忍受不了的時候,你可以尋求幫助。”


    “你還有我們,你還有伴侶。”


    白景月低下頭,唇角微勾,眼底閃過一抹嘲諷之色,“我沒有伴侶。”


    “怎麽沒有?喏,那不是嗎?”


    白昱桑眉頭一挑,眼睛看著床上。


    白景月順著白昱桑的視線看過去。


    他身側被子的一個角落微微鼓起。


    被角露出一小撮黑色的長發。


    白景月伸出手,輕輕掀開那處被子。


    一個少女側臥在床上,睡得很熟。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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