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室放的是 king size大床,譚默庭已經上床,他睡在外側。


    沈七七繞到內側,輕輕地掀起被子一角,輕輕地躺在了床上。


    主打一個輕手輕腳。


    譚默庭抬手關了燈,臥室瞬間暗下來,沈七七側身躺在床邊,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以後你就在主臥睡,”譚默庭暗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當給我個麵子。”


    她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他就給了她一顆定心丸:“我不會欺負你。”


    後麵那半句“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他沒說,也沒必要。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那句“給我點麵子”是什麽意思,在外人眼裏,他們現在是夫妻,新婚夫妻!


    哪有新婚夫妻還分房睡的?除非是感情不和或夫妻生活不和,後者,一般是男人有問題。


    想清楚他話裏的邏輯,她差點笑出來,還好及時咬住了嘴唇。


    她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才打量臥室,黑暗中看的不真切,不過這間臥室很有格調,冷色係裝修,就連床上用品都是高級灰。這調性符合譚默庭的性格。


    沈七七希望她閉上眼能慢慢地進入夢鄉,但是並沒有,第一次跟譚默庭睡在一張床上,她甚至連唿吸都不敢太重。


    “睡不著嗎?”譚默庭感覺到她翻了個身。


    “嗯。”她在黑暗中小聲迴答。


    “還習慣嗎?”他補充道,“這裏外人多。”


    “不習慣。”沈七七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歎了口氣,“這裏不自由,管家又多,我總害怕做錯事。”


    她像個誠實的學生,他則是一個有耐心的老師,他問的問題,她都如實迴答。


    她不是不怕了,也不是真不知天高地厚,認為她可以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她隻是累了。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棲息地,如果在這裏還要字斟句酌、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活著,那多憋屈。


    她也明白,他喜歡聽實話。


    “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譚默庭強調,他沒想到她居然因傭人感到不適。


    “我不習慣別人伺候我,”黑暗中,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了睡衣胸前部位的布料。


    她慶幸沒有開燈,否則她的窘迫會一覽無餘。


    “好,”他往她身邊挪了挪,“我明天告訴他們,不要管你,不要動你的東西,你在這個家,是自由的。”


    其實管家團就相當於員工,他支付了高昂的薪水,他們認真工作。她拒絕王姐的服務,相當於隻發薪不讓員工幹活。


    他很快就明白了症結所在,說白了,她還沒有把這裏當自己家,她站在客體的角度,自然會認為管家們把她當客人。客人在主人麵前總有一種難言的窘迫。


    再說明白一點,就是寄人籬下的感覺。


    梁燁的話又迴蕩在耳邊,譚默庭意識到,沈七七日子過得並不是傳聞中那麽好,至少她精神被壓抑著。


    窮一點死不了人,沒有愛卻能把人逼瘋,這就是為什麽有錢的家庭裏許多孩子精神出問題,而並不富裕但有愛的家庭裏長大的孩子,通常健康、快樂、自信。


    “七七別多想,早點休息,”他的聲音裏透露著繾綣的困意,“我答應過保護你。”就一定能保護好你。


    “謝謝。”沈七七側身而臥,眼淚順著她的眼角靜靜地滴到了枕頭上。


    她總在期盼不被命運所圍困,被餘晚陽威脅兩次之後,她意識到,與其害怕,不如直麵對手。


    就算輸了,至少還能做個十全十美的悲劇英雄,這也算是改變了工具人惡毒女配悲慘命運吧。


    她知道這麽想,有點自欺欺人,要不然呢?


    本著不為難自己的精神,沈七七輕輕翻了幾個身之後,迷迷糊糊睡著了。


    譚默庭沒睡,這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失眠了。


    此刻,沈七七臉朝著他,像個嬰兒一樣,雙手合十,放在臉邊,乖巧地睡著了。


    銀灰色的蠶絲被襯得她本來就白的皮更白了,借著幽暗的光,他得以看清她的輪廓。


    譚默庭側躺在她對麵,靜靜地看著她,兩人之間隔著很寬的距離。


    “對不起。”譚默庭默默道歉。


    不得不承認,利用沈七七是打敗沈、餘兩大集團最省心省力的辦法。


    江城隻能有一個財閥集團,那就是譚氏財閥。


    一開始譚默庭根本沒想過利用沈七七,還是王洵提醒他,商場如戰場,真正的勝利是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利用沈七七打敗兩大集團是個可行的辦法,尤其是沈七七現在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


    不僅好友王洵這樣建議,就連譚氏董事會的老董事都暗示他。


    譚氏已經足夠強大,也並非經不起折騰,現在有比硬碰硬更好的辦法,何樂不為?


    再說,也不是譚氏故意找事,是沈永海和餘晚陽貪心不足,非聯合了其他幾家企業,要一同對付譚氏集團。


    偷偷說對不起時,譚默庭已經做了選擇。


    黑暗中,他盯著沈七七看了好一會,才睡去。


    沈七七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做了噩夢。


    夢中,她沒有逃婚,一切按照原本的劇情發展。


    她被關進了精神病院,醫院起火了,病房門被鎖了,她拚命地拍打著門窗,無人迴應,煙霧熏得她睜不開眼睛,大火灼燒著她的身體……


    清晰真實的痛感傳遍全身,沈七七在大火中扭曲著爬在地上,痛苦的唿喊著,不停地拍打著房門……


    “七七醒醒,醒醒!”


    沈七七睜開眼,譚默庭的臉由模糊變得清晰,驚魂初定後,她發現他被譚默庭抱在懷裏。


    沒有大火,沒有煙霧,也沒有被炙烤的疼痛。


    譚默庭抬手幫她撥開汗濕的頭發,“你做噩夢了。”


    他是被沈七七踢醒的,醒來後就聽到了她痛苦的呻吟聲,打開床頭燈,發現她並沒有醒,眉頭緊皺,表情痛苦,顯然是做噩夢了。


    譚默庭去倒了杯水來,遞給半靠在床頭,悶悶發呆的她。


    “好點沒有?”他站在床邊,俯視懵懂的她。


    “抱歉。”沈七七低頭喝水。


    雖是個噩夢,但就跟真的一樣。


    “夢到什麽了?”譚默庭說,“你嚇得臉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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