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偌大的契丹八部,果真隻有這麽點馬匹?”


    “此事千真萬確,咱們兄弟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蒙騙牛帥啊。”


    時將入夜,打完勝仗的魏軍,在契丹人的營地內休整,生起了無數篝火。


    除了數千名士兵,因為要負責看管那些被繩索捆住手腳的俘虜,暫時沒法休憩外,其餘上萬名魏軍將士,全都圍坐在大大小小的火堆畔。


    一麵烘烤白日被淋濕的衣裳甲胄,一麵手捧香噴噴的烤肉,大快朵頤,歡歌笑語。


    從高氏兄弟口中得知,自己僅僅分到了三萬匹馬,其中有兩萬還是馱馬,正在與麾下將領吃酒的牛存節,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團,丟下手中酒壺,滿臉怒容道:


    “我不信,我不信,定是那姓符的想自己私吞,故意讓你們誆我來了!他人呢,叫他過來,某家要當麵問個清楚!”


    高行珪道:“節帥在對麵火堆,慰問咱們魏王的家眷呢。”


    “應該說是咱們魏王的老丈人和大舅哥。”高行周補充道。


    “魏王的老丈人?大舅哥?”牛存節一時反應不過來,語帶疑惑道:“咱們魏王,何時成契丹人的夫婿了?”


    “牛帥您忘了嗎?”高行珪提醒道:“當年魏王曾經點名,要契丹把一個叫述律平的女子送往汴京。如今那女子已做了魏王的妃嬪,賜姓為蕭。”


    高行周咳嗽兩聲,壓低聲音道:“我聽那些歸順的契丹兵說過,那述律平本是胡酋耶律阿保機未過門的妻子,不知怎麽的,被咱們魏王看上了。”


    “嘶……你們這麽一說,某家也想起來了。”牛存節恍然大悟,邊撫胡須邊道:“是有這麽迴事,聽說那蕭妃述律平,可是契丹八部裏少有的美人呢。”


    “那便不得而知了,咱們畢竟沒這個眼福。”


    高氏兄弟笑著搖了搖頭。


    此時篝火的另一邊。


    符存審親自給述律月碗、述律敵魯、述律室魯等人鬆了綁,接著又命人給他們送來許多酒肉熱食。


    述律敵魯、述律室魯兄弟,由於白日魏軍劫營時,抵抗得太過激烈,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傷。一個被刀劍砍傷臂膀,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另一個被箭矢洞穿肩胛骨,疼得齜牙咧嘴,不住哀嚎。


    就連年邁的述律月碗,也被魏軍的馬匹衝撞倒地,摔傷了後腰,險些再也站不起來。


    如今見漢人的主帥,不但給自己等人鬆了綁,還送來許多吃的,述律月碗心下不解,詢問一旁的契丹翻譯道:


    “請問你們這位大人,到底想幹什麽?莫不是要讓我們父子幾人飽餐一頓,然後送我們上路嗎?”


    翻譯愣了愣,很快將述律月碗的話轉述給符存審。


    符存審聞言,笑著安慰對方道:“老人家不要擔心,本帥不會加害你們,各位乃是我家魏王的親眷,本帥準備送你們到汴京,與魏王和蕭妃娘娘團聚。”


    得知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南下之後,果真是做了漢人的妃子,述律月碗表情先是一呆,隨即氣憤道:


    “老夫不想和你們的魏王攀親戚,也沒有月理朵這樣的女兒,我聽說她不但嫁給了漢人,還改了漢人的名字,既然如此,她便不再是我們契丹人了。”


    要說述律月碗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沒有早日安排述律平與耶律阿保機完婚。


    述律月碗打心眼裏,是看不起那些以種地為生的漢人的,哪怕如今自己和兩個兒子,都做了對方的階下囚。


    見這老頭子如此傲慢,符存審強忍著心中怒氣,起身道:


    “不管你們認不認我家魏王,某家都要把你們幾個送到汴京去。沿途我會讓人給你們提供足夠的食物,當然,你們要是真不想活了,也可以選擇不吃,大不了我把你們的屍體送過去便是。”


    述律月碗聽了這話,氣得七竅生煙,對符存審越發仇視。


    好在一旁述律室魯,並沒有老頭子這麽固執,一麵解開水囊,給昏迷不醒的兄長述律敵魯喂水,一麵央求符存審道:


    “大人,能不能專門安排幾個士兵,照顧我大哥,最好能給他找些草藥,否則我隻怕他活不到汴京。”


    見兒子開口求人,述律月碗出言訓斥道:“阿古隻,你還有沒有契丹男兒的血性,為何要求漢人幫忙?”


    阿古隻是述律室魯的小名。


    聽到述律月碗訓斥,述律室魯迴頭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道:“我不懂什麽血不血性的,我隻知道兄長他快要死了!哼,他不是你的親兒子,你當然不在乎他的死活!”


    原來,述律敵魯和述律室魯,並非述律月碗的親生兒子,而是對方的繼子。二人早年喪父,為了生存,不得不隨母親改嫁到述律月碗的部落。


    後來二人的母親,又替述律月碗生了一個女兒,便是述律平。


    “咳咳……阿古隻,你!”


    見一向順從自己的述律室魯,如今竟敢用這樣的語氣同自己說話,述律月碗氣得連聲咳嗽,話也說不利索了。


    述律室魯偏過頭去,不理對方。


    …


    翌日清晨。


    和煦的陽光穿破雲層,斑斑點點,灑在空曠的草原上,煞是好看。


    符存審從契丹的帳篷裏睡醒,特地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戎裝,帶著幾名親兵騎馬出營,來到潢河兩岸,舉目遠眺,欣賞塞北壯闊的風景。


    高行珪、高行周兄弟二人,聽說符存審出營閑逛,趕忙騎馬追了出來,稟報對方道:


    “節帥,咱們這次俘虜的契丹人,實在太多了,弟兄們畢竟隻有兩萬五千來人,如何看得住幾十萬的俘虜?”


    “是啊,光是昨天一夜,就有七八千契丹人,趁弟兄們不注意,解開繩索,奪馬逃走了,照這樣下去,等咱們返迴盧龍,這幫俘虜非得跑光不可。”


    先前魏軍騎兵北上,因為沒有任何負擔,所以可以晝夜行軍,三天三夜,就走完七百裏的路程。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大夥帶著這麽多俘虜和戰利品,想要全身而退,不花上個十天半個月,哪裏能做到。


    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晉陽城下的耶律阿保機,不可能不知曉後方出了這麽大的變故,一旦對方知道了,屆時肯定會想方設法,迴師阻攔。


    耶律阿保機手裏可是有十萬契丹大軍的,雖說實際人數可能並沒有那麽多,但再怎麽樣,也絕對要遠勝魏軍這兩萬多人。


    萬一大夥折返的途中,被耶律阿保機的大軍趕上,豈不是要完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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