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卿出身名門世家,雖然不如支玉笄精明,但也不是那種三言兩語就容易哄騙的女人。


    聽完齊慎的許諾,對方並未滿足,咬唇道:“夫君,妾身有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妾身。”


    “什麽事,你先說。”齊慎當然不會先答應。


    王楚卿遲疑著道:“現在朝廷內外,都是支持支家母子的人,我怕再這樣下去,將來沒人幫天昊說話了……”


    “你想幹什麽?”齊慎聞言,眉頭微皺。


    王楚卿道:“上迴我爹他老人家自蒲州來,與他同行的,有不少我們太原王氏的後輩男丁,比如我義兄王珂,堂兄王珙、王瓚,都是文武雙全的良家子,希望夫君能拔擢選用,給他們為魏國效力的機會。”


    “王珂、王珙、王瓚?”


    聽到王楚卿求自己給王氏族人封官,齊慎原本不太高興,想一口迴絕,不過聽到對方提到的幾個名字後,齊慎忽然又有些猶豫起來。


    對方所提到的這三個人,在晚唐五代的曆史上都是有名有姓的,其中王珙可能名頭差點,但是王珂和王瓚卻都很有名。


    尤其是王瓚,曆史上對方後來做了梁國的兗華兩鎮節度使、開封府尹,在後梁與晉國的戰爭中,多次率兵,與李存勖、李嗣源抗衡,雖說結果不盡人意,但在當時,對方已經是後梁中少有的能打仗的將領了。


    “卿兒,你提名的這三個人,孤都照準了。”


    仔細考慮了許久,齊慎最終決定答應王楚卿的要求,笑著說道:“孤準備先讓王珂和王瓚,分別出任封丘、陳留縣令,且看看他們幹得好不好,若是幹的好了,孤再另外另行擢升。”


    “至於王瓚麽,孤準備送他去平盧軍,讓他到楊師厚那裏,從普通的什將做起,慢慢來。”


    齊慎特意解釋道:“楊師厚是孤的擎天白玉柱,將來孤少不得有用到他的地方,讓你堂兄王瓚去他那裏,將來不怕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平心而論,齊慎給王氏三兄弟的官職,都不算高,與前段時間他給河朔藩臣郭簡和趙敬的官職相比,低了不知多少個品級。


    之所以如此,主要還是齊慎不想給外臣們造成一種自己任人唯親的印象。


    “妾身多謝夫君……”


    聽到齊慎同意給自己的幾位哥哥授官,雖然不是什麽大官,王楚卿還是覺得很感動,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起身向齊慎道謝。


    齊慎握著她的手道:“你且安心做你的王妃,不要整日胡思亂想,隻要孤一天還活著,這妃位就是你的,孤絕不會給別人。至於世子之位,天昊一定在孤的選擇之列,你且放心吧。”


    “嗯嗯……”


    王楚卿聞聽此言,臉上總算出現了喜悅的表情,主動將半邊臉枕在齊慎的肩上。


    齊慎伸手捋了捋她的鬢發,笑著道:“今晚孤會到鳳儀殿留宿。”


    “真的?”王楚卿喜不自勝,羞怯道:“那你一定要說話算話,不能不來!”


    現在的齊慎,對後宮生活已經沒有以前那麽上心了,有時候寧願一個人住在福寧殿,也不去後宮,很多嬪妃十天不見得有一天能給他侍寢。


    …


    除夕已盡,時間來到第二年正月。


    支玉笄離開汴京,在數千禁軍士兵的護衛下,帶著兒子女兒啟程前往兗州,很快便見到了齊慎的父親齊克讓。


    齊克讓果然是病了,不知是得了中風還是偏癱,總之整個人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隻能坐著或者躺著,無法行動。


    幸好對方還能說話,雖然口齒稍顯不清,但正常溝通還算沒問題。


    支玉笄到了兗州齊家府邸後,每日盡心照顧齊克讓,親自為對方煎藥、試藥,喂對方吃飯?


    又讓兒子齊天佑和女兒齊雲蘿,每日陪在齊克讓身邊,和老頭子聊天,背誦經史子集和詩詞歌賦給對方聽。


    “阿翁,阿翁,天佑會已經背大學第二章了,我背給阿翁聽。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哈哈哈,不愧是我齊家的好孫兒。天佑,你可知道這一章是什麽意思嗎?”


    “孫兒不知道。”


    “你聽著,阿翁給你釋義。所謂湯之盤銘,乃是商湯刻在盥盤上的銘文,說的是,倘若能一天新,就應該天天新,新了還要再新。這裏新是何意,乃是要你澡身浴德,去除奸邪之念,光明正大。後麵幾句,也是此意……”


    幾天下來,齊克讓對齊天佑這個長孫,果然喜歡的不得了,時常逢人就說,齊家能有此子,齊氏一族,今後必能昌盛繁榮。


    支玉笄趁此機會,立刻勸說齊克讓道:


    “阿舅,你一個人在兗州,身邊連個親人也沒有,實在不便,何不隨兒媳一道返迴汴京,以後一有時間,我就讓天佑去陪您老人家,你看如何?”


    齊府後堂,聽罷支玉笄的話,齊克讓望了望身邊的孫子孫女,心中不禁有些動搖起來。


    支玉笄接著道:“不瞞阿舅,兒媳此番到兗州來,既是得了夫君的準許,也是兒媳自作主張,想讓天佑多與您老人家親近。”


    “嗚嗚……夫君子嗣眾多,如今天佑已快有八歲了,讀書勤奮,練武也不偷懶,並無任何過失,可夫君卻遲遲不肯立他為世子,兒媳夙夜憂歎,隻恐夫君將來另作他選,這才不得已,想讓阿舅南下,將來萬一有變,也好勸勸夫君。”


    說到這裏,支玉笄拿出手絹,一麵拭淚,一麵低聲啜泣起來。


    齊克讓見狀,心中有些不忍,但卻又為難,歎了口氣道:“子謙能有如今這番事業,老夫並未幫他太多,大部分還是他自己闖出來的,有些事隻怕我肯勸,他也不肯聽啊。”


    齊克讓很清楚,齊慎對自己這個老爹,尊敬歸尊敬,但遠遠達不到什麽都聽自己的程度。


    支玉笄道:“不會的,阿翁畢竟是夫君的生父,您說的話,他就是不聽,肯定也會往心裏去。隻要您多為天佑說好話,兒媳就感激不盡了。”


    “這……好吧。”齊克讓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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