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固安縣城下,聽罷盧彥威的自述,劉守光先是忍不住仰頭大笑幾聲,接著滿臉鄙視地望著盧彥威,語氣輕蔑道:


    “你們義昌軍一萬五千兵馬,竟被魏軍三千多人擊敗,盧大人行軍打仗的本事,真是叫人佩服,佩服啊。”


    劉守光的話說罷,左右的幽州將領,全都忍不住跟著暗暗竊笑。


    見眾人對自己冷嘲熱諷,盧彥威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要出言抗辯,卻又因為自己有求於人,最後隻能強忍怒氣。


    “光弟,盧大人是咱們盧龍軍的盟友,你等豈可如此無禮。”


    好在劉守文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見盧彥威臉色不悅,一麵轉過身訓斥自家弟弟,一麵拱手對盧彥威道:“我弟弟隻是嘴上頑皮,心下並無惡意,還望盧大人不要見怪。”


    盧彥威聞言,賠笑道:“豈敢,豈敢,兩位小將軍肯仗義出兵,在下已經感激不盡了。”


    “哼。”眼看自家兄長當眾教訓自己,一旁的劉守光頓覺顏麵盡失,悻悻地哼了一聲。


    “好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進城吧。”劉守文並不理會劉守光,接著對盧彥威道:“等進城以後,咱們再好好商量,該如何對付魏軍。”


    盧彥威點頭道:“此言極是,在下已在城內設下酒宴,為兩位小將軍接風洗塵。”


    …


    一萬幽州騎兵到達幽州南部的消息,很快通過斥候傳到了魏軍陣營。


    魏軍這邊,經過上次張彥與賀瑰的配合,眾人已成功將會昌縣城拿下。隨後周邊其他部隊,在楊師厚的命令下,此時也都陸續來到了城內,與張彥等人會合。


    一時間,小小的會昌城內,聚集了將近四萬魏軍。


    而作為主帥的楊師厚,則與副帥王虔裕一起,領著剩下的五萬兵馬,囤駐在巨馬河南岸,遲遲沒有向北挺進的意思。


    王虔裕對此十分不解,這日到中軍大營議事的時候,忍不住向楊師厚問起了這個問題。


    “楊大哥,探子已經查明,近日有一萬餘名幽州鐵騎來到了固安縣城,看起來隨時可能出城與北岸咱們的人交手,如此關鍵時刻,你我不馬上渡河與其他弟兄會師,為何要停在此處?”


    軍營中央,楊師厚身著一襲黑色行衣,端坐帥位。聽罷王虔裕的話,笑著搖頭道:“咱們北岸有三萬兵馬,就是出城與野戰也夠了,何況他們還有城池堅守,足以禦敵,你我在此養精蓄銳,有何不妥啊?”


    “咱們哪有養精蓄銳的時間。”王虔裕聞言,皺眉道:“咱們這次是遠道而來、客場作戰,所有的後勤補充都得等後方慢慢運輸,光靠打草穀根本撐不了多久,必須速戰速決。更何況,主公如今就在貝州看著你我,咱們若不能早日取勝,難道不怕主公怪罪嗎?”


    楊師厚聽了這話,臉色微白,隻是很快他便自顧自地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主公的性子我很清楚,他從來不會幹涉前線將領如何打仗。更何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隻管打咱們的,何必管主公是什麽態度。”


    王虔裕道:“話雖如此,但你我一直在此逡巡,也不是辦法,將來傳揚迴魏國,其他將帥還以為咱們膽怯,故意當縮頭烏龜呢。”


    “哼,那些蠢材,他們懂得什麽兵法,知道什麽韜略,本帥怎麽打仗,哪裏輪得到他們指手畫腳,品頭論足?”


    楊師厚冷笑幾聲,也不想再對王虔裕隱瞞了,開口解釋道:“王老弟,我實話與你說了吧,本帥之所以囤兵南岸,其一,是為了靜觀局勢,且讓那一萬五千名幽州鐵騎,和那數萬義昌軍殘兵,先和咱們北岸的三萬弟兄打上幾仗,試試他們的實力如何。”


    “其二,屆時兩軍交手,萬一敵軍果真悍勇難當,北岸的弟兄們抵擋不住,咱們這邊可以立刻渡河,及時支援。”


    王虔裕撇嘴道:“咱們五萬多兵馬聚在南岸,每日燒火做飯,營帳成片、炊煙入雲,敵軍的探子怕是早就發現了,你怎麽敢斷定對方有膽量出城,與咱們北岸的人交手?萬一對方全軍縮在固安縣城,說什麽也不肯出來,屆時又當如何?咱們難道就這樣一直和他們耗下去?”


    “哈哈哈……你說的這些,本帥當然考慮過,不過這就涉及到我要說的其三了。”


    楊師厚說到這裏,輕輕招了招手,讓王虔裕向自己靠近,在他耳邊低聲細語了一陣。


    王虔裕聽罷,不由得雙目大睜,接著咽了口唾沫道:“這計劃有點太冒險了吧,倘若哪裏出點差錯,可是要死不少人的。”


    “打仗如奕棋,不行險著,如何能巧中取勝?”楊師厚搖頭道:“不過死幾個人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屆時由誰來執行這個計劃,卻是一個難題。”


    王虔裕道:“讓我上吧,你是三軍主帥,說什麽也不能以身犯險。”


    “不行,你行事還算穩健,但謀略著實一般,麾下那一萬控鶴軍稱不上真正的精銳。”


    楊師厚也不管王虔裕怎麽想,直言不諱道:“此事若想做成,必須選一位有勇有謀,臨事機變的良將方可,嗯……我看那泰寧軍的康懷貞還算不錯,此人的能力,為帥雖不足,為將則有餘,可讓他領兵數千,擔此重任。”


    王虔裕並未計較楊師厚方才對自己的評價,點頭道:“康懷貞的確是員勇將,可以獨當一麵。”


    楊師厚頷首道:“就是他了。”


    …


    魏軍前線的戰事正在緊鑼密鼓,齊慎在貝州也沒有閑著。


    這十數日來,他已接連會見了好幾撥使者,這些使者,分別是成德軍節度使王鎔、義武軍節度使王處直,以及剛剛被弟弟篡位的原盧龍軍節度使李匡威派來的。


    三人派使者來見齊慎的的目的也很簡單,那就是請求歸附。


    這大半年來,他們三家聯手合作,與李克用的數萬晉軍鏖戰數十場,雖然用盡全力,卻還是免不了損兵折將、丟城棄地的結果,如今已然到了行將崩潰的邊緣。尤其是李匡威,為了出兵幫兩個盟友對抗李克用,弄得後院起火,不但地盤丟了,連家眷也被弟弟控製了起來。


    萬般無奈之下,三人隻能以歸附為代價,向近在咫尺的魏國尋求支援。


    三人之所以會選擇齊慎,其實也有自己的考慮。


    從齊慎過往對待那些內附藩鎮的態度來看,隻要自己等人乖乖順從對方,不主動反叛,就不會有什麽危險,最多不過是送幾個家眷去汴京,每年境內損失一點賦稅罷了。


    再怎麽樣,也比直接被李克用吞並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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