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出征孫儒一事,算是沒有懸念了,可北上討伐義昌軍的機會,卻遲遲沒有到來。


    “這個該死的盧彥威,到底在猶豫什麽?孤不是讓人告訴過他,孤支持他進攻幽州,讓他放心大膽的去做嗎?”


    盡管齊慎早就讓王檀派人聯絡盧彥威,表示自己願意支持對方進攻盧龍軍,並且還給對方送去了不少糧草軍械,但盧彥威在領取了齊慎送來的物資後,竟然一直按兵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要出兵的打算。


    這讓齊慎又是氣憤,又覺狐疑,思來想去,隻好把王檀叫進宮裏問話。


    “眾美,你手下那幫人,之前打探到的該不會是假消息吧?會不會這盧彥威,一開始就沒打算出兵進攻幽州?對方先前的種種行為,隻不過是在和孤,和李克用演戲,為的就是從孤以及李克用那裏騙取支援?”


    “這,這個……”


    王檀聞言,隻覺得齊慎的猜測不無道理,一時間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齊慎閉目沉思了許久,忽然想到了什麽,睜開眼道:“不對,這家夥哪有這麽聰明,孤明白他為什麽不出兵了。”


    “為什麽?”王檀不解。


    “他這是在顧忌孤。”齊慎邊摸下巴邊分析道:“這老小子,之前孤一直不準他幫李克用,後來不但突然鬆口,還給他送去物資,定是如此反常的行為,叫對方起了疑心,這才遲遲不肯動手。”


    “那怎麽辦?”王檀思索片刻,皺眉道:“主公,不如咱們直接動手,先下手為強吧!連魏博都不是咱們的對手,料他一個小小義昌軍,如何擋得住咱們大魏天兵!”


    “不,不……”齊慎搖頭道:“盧彥威不敢去打幽州,無非是顧慮孤的大軍會從背後對他下手,既然如此,孤就先發兵攻打孫儒,再做出從河北調兵南下的假象,不怕這家夥不上當。”


    “這個辦法好!”王檀語氣激動道:“咱們先進攻孫儒,再假裝從魏博調兵南下,盧彥威肯定會以為咱們在洛陽的戰事吃緊,無暇對付他了,而後放心大膽地進攻幽州。”


    “沒錯,孤正是這麽想的。”齊慎笑著道:“不過要想順利騙過對方,還是要把戲做足才好。”


    “屆時你讓王彥章把駐紮在魏博軍與義昌軍邊境的兵馬,通通調迴治所。楊師厚一行人,暫時也不要讓他們著急渡河,全部隱藏在南岸的義成軍和天平軍兩鎮。等北邊盧彥威的主力出動了,再偷偷渡河北上。”


    “記住,所有行動一定要秘密進行,切不可讓孤的意圖,被外人察覺!”


    “遵命!!”


    王檀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語氣擔憂道:“可是主公,倘若……倘若不論咱們怎麽做,那盧彥威就是不肯出兵,主力一直龜縮在本鎮,那咱們該怎麽辦?楊師厚、王虔裕他們手裏的數萬大軍,總不可能一直潛伏在黃河南岸吧?”


    自古兵馬出征在外,數量一多,很容易出現各種矛盾,打架鬥毆隻是小事,要是營嘯或者兵變,可就麻煩了。


    “盧彥威果真不上當的話,孤還能怎麽辦?”齊慎伸手扶了扶額頭,無可奈何道:“也隻能讓楊師厚他們各自撤兵,返迴原來的駐地了……”


    “啊?”王檀撓了撓腦袋,“萬一咱們前腳剛撤兵,對方後腳又去進攻幽州了,那又如何是好?”


    “呸,烏鴉嘴!”齊慎聽到這裏,氣得站起身來,伸手朝王檀腦袋上敲了一下,撇嘴道:“孤讓你掌管左隱衛是幹什麽用的?要是盧彥威想做些什麽,孤這裏一點風聲都收不到,那你們左隱衛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王檀吃痛,趕忙一隻手捂著腦袋,邊後退邊道:“末將,末將知道了,末將馬上加派人手,監視義昌軍盧彥威的一舉一動。”


    “哼,這還像句人話。”齊慎撇嘴道:“王師範那裏也給孤盯緊些,孤這次從平盧軍調了一萬兵馬出來,雖然沒有明說要幹什麽,但這小子狡猾著呢,萬一讓他知道孤是準備收拾盧彥威,難保他不會偷偷告密。”


    “是。”王檀連連點頭。


    …


    天賜元年六月。


    魏國的九萬西征軍與六萬民夫,合計十五萬人馬,在統帥符存審的帶領下,分成前中後三軍,浩浩蕩蕩地向著虎牢關行進,很快便來到關下,與駐守在這裏的王重師會合。


    如此大規模的行軍,自然不可能瞞得過虎牢關西邊的東都軍,很快邊境告急的文書,便如雪片一般傳到了洛陽城內。


    洛陽城內,負責替孫儒掌管日常軍情的,乃是對方的心腹大將馬殷、許德勳兩人。


    “馬大哥,邊關告急,我等為何不立刻入宮,向主公稟明情況呢?”


    軍營內,發現告急文書送來了一封又一封,馬殷卻私自截留下來,始終沒有向孫儒稟報的意思,許德勳非常疑惑,趁著四下無人,忙主動開口詢問道。


    馬殷端坐軍案前,拿起文書看了一眼,搖頭道:“許老弟,主公如今整日酗酒淫樂,動輒打殺奴仆,軍政大事一概不理,若是讓他看到邊關告急的文書,你覺得他會不會遷怒你我二人呢?”


    “這……”許德勳啞口無言。


    馬殷見狀,知道事有可為,當即壓低聲音道:“恕做大哥的直言,這樣的主公,已經不值得你我追隨了,咱們應該早做打算才是啊。”


    許德勳呆了呆,立刻抱拳道:“馬大哥,你有什麽安排盡管說吧,末將願以馬大哥馬首是瞻。”


    馬殷站起身來,走到對方身邊,悄聲道:“實不相瞞,某家已和魏王齊慎取得聯係,魏王許諾,隻要某家能配合西征大軍,順利拿下洛陽,過後他會大力支持某家,讓某家率領部眾到南方發展。”


    “哦,此事當真?”許德勳沉思片刻,遲疑道:“馬大哥,你就這麽確定,魏王一定會履行約定麽?萬一對方前腳拿下洛陽,後腳就對咱們痛下殺手,那樣又該如何?”


    “不,不會。”馬殷搖了搖頭,自信道:“如今東都軍十餘萬精銳,至少有一半是某家的人,魏王想要動我,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這次配合魏軍的不止是咱們,還有王潮、王審知兄弟,他倆手裏也有四五萬兵馬。”


    “什麽,王氏兄弟也投魏了?”許德勳驚訝道:“那豈不是說,洛陽城裏,將近三分之二的人都投魏了?”


    “沒錯,孫儒這次必死無疑。”


    馬殷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孫儒也算一時英雄了,隻可惜自視甚高,偏偏又氣量狹小,明知道魏國不可敵,卻不思變通,一直龜縮在洛陽等死……”


    “換作我是他的話,早就領兵南下,去別的地方開拓新基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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