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謝彥章與齊夢棠婚宴尚未結束,考慮到自己軍政繁忙,齊慎在兗州留宿了幾夜後,不得不辭別妹妹和妹夫,帶著妻妾們先行返迴汴州。


    不過臨行之前,他沒有忘記之前答應兒子齊天佑的事,特意領著對方到兗州城逛了一天,不但給兒子買了不少點心吃食,還買了玉石鎮紙、金線香囊、象牙骰子、雙陸棋盤、蛐蛐罐等小玩意兒。


    齊天佑對這些東西愛不釋手,和齊慎的關係果然越發親近,支玉笄見狀,心中連連搖頭,生怕兒子被寵壞了,以後隻念齊慎的好,不聽自己的話。


    齊慎除了給兒子齊天佑買東西外,同來的其他妻妾,他也給她們每人購買了上千貫的布帛衣料、金珠玉翠。


    總之這一趟兗州之行,花銷實著實不低。


    …


    正月十六日,齊慎帶著妻妾們離開兗州,正式乘車返程。


    在迴汴州的途中,王楚卿不知何故,身體突然開始出現不適,時而上吐下瀉,時而頭暈耳鳴、胸悶心堵。


    齊慎起初並未太過在意,隻道這是對方孕期的正常表現,又或者是行路的途中受了顛簸,等迴到汴州城,安心休養幾天就會沒事。


    哪知等眾人迴到魏王宮後,王楚卿的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慢慢地加重了,每日倒在床榻上,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也沒有。


    齊慎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趕忙派人請來大夫替對方卿診治,然而診斷的結果,卻是讓齊慎大吃一驚。


    “殿下,以在下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娘娘如此病狀,定然是中毒了。”


    為王楚卿診治的大夫姓昝名淵,曾祖乃唐朝婦科名醫昝殷,其先世本居蜀地,後來全家搬到兗州,設館行醫、治病救人。


    幾年前齊慎稱魏王,興建魏王宮,高薪征募名醫,彼時昝淵因為曾替齊克讓治病,受到對方的舉薦,因而得以進入魏王宮,成為齊慎的專用禦醫。


    “什麽,楚卿中毒了……中的什麽毒,嚴不嚴重?”


    齊慎對昝淵的醫術非常信任,聽了對方所言,先是目瞪口呆了半晌,隨後立刻抓住對方肩膀道:


    “昝先生,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楚卿,千萬,千萬不能讓她有事,隻要你能救活她,事後孤一定重金酬謝!”


    昝淵道:“殿下不必擔心,娘娘中的乃是‘附子’之毒,毒性不算深,想來下毒之人,並不是想要娘娘的性命,隻不過……”


    得知王楚卿性命無礙,齊慎先是長舒一口氣,接著皺眉道:“不過什麽?”


    昝淵歎了口氣道:“附子此物,味辛,性熱,雖能迴陽救逆,補火助陽,卻是一味墮胎藥,自古孕婦忌食。”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給楚卿下了墮胎藥?”


    齊慎聽到這裏,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起來,心中怒意如潮,咬牙切齒道:“究竟是誰,誰這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明目張膽!”


    此時此刻,齊慎與昝淵是在王楚卿鳳儀宮的偏殿外談話。


    昝淵作為一個大夫,並不想卷入王府內的爭鬥,聽到齊慎詢問,搖頭道:“在下隻知道行醫問診,至於娘娘為何會如此,其中緣故,隻能由殿下自己去弄清了。”


    齊慎微微頷首,繼續問道:“那孤王妃腹中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昝淵點頭道:“殿下放心,娘娘雖說中了附子之毒,但幸虧發現得早,隻要接下來好生調理,別再出什麽變故,腹中胎兒應該沒有問題。”


    “好好,如此孤便放心了。”


    得知是虛驚一場,齊慎總算徹底放下心來,拱手對昝淵道:“此番幸虧有先生替孤的王妃診治,有勞昝先生再多開幾味安神養胎的方子,明日我會讓人準備黃金百兩,作為先生此次出診的酬金。”


    昝淵先前在兗州開醫館,雖說小有名氣,每個月不過隻掙十幾貫錢,後來進王府做了禦醫,每個月的俸祿也不過才三十貫。


    如今見齊慎開口就賞自己一百兩黃金,相當於上千貫錢,昝淵簡直喜從天降,趕忙合袖躬身,再三拜謝道:


    “殿下慷慨,在下感激不盡。”


    齊慎搖頭道:“這不算什麽,今後你繼續為本王的妻妾女兒們問診,治病治得好了,孤還會額外賞賜。”


    昝淵點了點頭,見齊慎沒有其他吩咐,於是自覺地退出了鳳儀宮。


    昝淵走後,齊慎迴到鳳儀宮內殿,見王楚卿仍舊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於是支開周邊其他宮婢,隻留下對方貼身女官辨琴和詠絮。


    隨後開口向二人問道:“辨琴、詠絮,娘娘平日的衣食住行,可都是你們兩人在負責麽?”


    二女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後見齊慎雙眉倒豎,馬上就要動怒,急忙雙雙跪在地上,語帶哭腔道:


    “殿下恕罪,以前娘娘的衣食住行,確實是我們負責,可是前番在兗州,娘娘每天吃什麽用什麽,全都是齊府的仆人們在安排,我們姐妹客居人下,實在無從過問,還請殿下明鑒。”


    “嘖……這麽說,楚卿中毒一事,早在兗州就開始了?”


    齊慎聞言,心中頓時狐疑不定。


    事情雖說是在兗州自己父親的府邸裏發生的,不過齊慎第一個就把自己的父親從嫌疑對象裏排除了。老頭子又不是老年癡呆,幹嘛要對自己的兒媳和孫輩下手。


    除了父親,妹夫謝彥章和妹妹齊夢棠也沒有什麽嫌疑,彥章對自己忠心耿耿,絕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夢棠心地善良,更不可能這麽做。


    至於當日到兗州赴宴的其他人,思來想去,好像也沒有哪個有下毒的動機。


    如此推理下來,那麽這件事,大概率就是自己後宮的其他妻妾所為了……是誰呢?


    齊慎心裏第一個想到支玉笄。


    畢竟王楚卿始終是自己的正妻,隻要對方沒能給自己生下兒子,那麽支玉笄和自己的兒子齊天佑,將來被自己冊封為世子,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不,不會,怎麽會是她呢?”


    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齊慎心裏又覺得不可能。


    支玉笄的秉性,齊慎自認為很了解,對方是那種有韌性、有城府的女子,以她的手段,這種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她要真想給王楚卿下毒,王楚卿哪裏有命活得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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