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先生,聽說河東軍與魏國似乎有聯起手來對付孤的意思,倘若真是那樣,你們認為孤現在應該如何自處?”


    護國軍,蒲州城。


    近來一直有齊慎與李克用打算結盟的消息傳到朱溫耳中,搞得朱溫心神不寧,再加上楊師厚和李存孝的兵馬一直駐紮在黃河南岸的陝州,越發讓他感覺緊張,連忙把自己的心腹謀臣召集起來,詢問對策。


    曆史上後梁比較出名的幾個謀士,敬翔、李振、謝瞳、杜曉等等,如今大都在齊慎的麾下,不過朱溫帳下仍然聚集了一批文官,比如原晉州刺史唐彥謙、絳州刺史崔胤,澤州刺史薛廷珪。


    這些人原本都是上一任護國軍節度使王重榮的親信,起初朱溫鳩占鵲巢,囚禁王重榮的時候,他們還曾試圖與李克用合作對付朱溫,不過由於李克用政治手段實在差勁,最終反而讓眾人集體倒向了朱溫的懷抱。


    “主公,如今官家已經進入咱們梁國,主公應該馬上在蒲州修繕行宮,迎接天子鑾駕。一旦天子定都於蒲州,咱們就是正統,屆時河東與魏國膽敢叩關犯闕,那便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主公可借朝廷大義,號召四方藩鎮討伐他們!”


    聽到朱溫詢問,唐彥謙略做思索,拱手答道。


    一旁的薛廷珪聞言,立刻搖頭冷笑道:“唐大人未免太想當然了,魏國乃天下第一強藩,河東軍的實力也和咱們不相上下。主公就算真以官家的名義,宣布齊慎與李克用二人為叛逆,隻怕天下也沒幾個藩鎮敢去得罪他們。”


    “說得沒錯,大唐朝廷早就威信掃地,主公想通過控製皇帝來對付魏國與河東,明顯是行不通的。”


    崔胤沉默了一陣,接過薛廷珪的話,繼續道:“眼下官家掌握在主公手中,周邊藩鎮得知,必然心生妒忌,到時候魏國與河東軍出兵進攻梁國,那些藩鎮節度使隻會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袖手旁觀,誰會真的願意為了大義出兵幫助咱們,不在背後趁火打劫就算有良心了。”


    梁國的所有謀臣中,朱溫最欣賞的就是崔胤,此刻聽了對方的分析,隻覺得十分有道理,於是惶恐不安道:


    “聽方才崔先生所言,孤這次迎官家到蒲州,莫非是做錯了嗎?”


    見崔胤微微點頭,朱溫驚訝道:“可孤若是不留官家在蒲州,難不成要把官家交到魏國,送到齊慎那裏去?”


    “臣並非這個意思。”崔胤搖頭否認,喟然道:“天下群藩之中,魏國的實力本就最強,倘若再讓齊慎得到天子,那大唐將來就要變成大魏了,主公自然不能讓對方如願。”


    朱溫被崔胤的話搞糊塗了,邊咂舌邊道:“嘖……既然把官家留在蒲州也不是,送到魏國也不是,那以先生之見,孤應該如何才好?”


    崔胤拱手道:“以臣淺薄之見,與其讓官家留在蒲州,使天下藩鎮從此怨恨主公,倒不如直接送官家迴長安,這樣做,不但能讓魏國與河東軍失去結盟對付咱們的借口,主公還能落得個忠於唐室的美名。”


    “什麽?要孤把官家送迴長安?”


    朱溫好不容易才把皇帝奪到手中,聽到崔胤建議自己送李曄去長安,心中自然不樂意,撇嘴道:


    “鳳翔的李茂貞,兩川的王建,哪個不對官家虎視眈眈,孤若是真把官家送迴長安,恐怕皇帝就要落入他們手中了。”


    “咳咳……臣的意思是,主公可以指定一支信得過的兵馬,護送官家迴京。”


    崔胤咳嗽兩聲,不緊不慢道:“自從李茂貞圍攻長安,韓建挾持官家出逃以來,神策軍已然做鳥獸散,主公若能從麾下精銳中挑出數千人,作為天子扈從,重新組建神策軍,屆時就算真的把官家送迴長安,朝廷的大小決策,不還是主公您說了算麽?”


    “嘶……”朱溫聽到這裏,暗暗吸了口氣,睜大眼睛道:“崔先生果然智謀過人,方才所言,真是令孤茅塞頓開啊!”


    崔胤笑著道:“長安周邊的邠寧軍、保大軍、匡國軍,如今都是咱們梁國的疆土,那李茂貞龜縮鳳翔一隅,主公把官家送迴長安,再出兵駐守,對方就算真想對官家做什麽,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曆史上邠寧軍、保大軍等藩鎮,其實後來是被李茂貞吞並了,匡國軍南部的華州則是韓建的地盤,但在這個時空,這些地方全都屬於朱溫。


    “有道理,有道理……那孤這就安排人手,即日便把官家和貴妃送往長安。”


    聽了崔胤的話,朱溫深以為然,接著忽又有些擔憂道:“崔先生,孤先前收到消息,如今朝廷的文武百官,還有德王李裕,全都客居在魏國汴州,長安若沒有這些大臣撐台麵,實在有失體統,你說孤該怎麽辦。”


    崔胤猶豫片刻道:“主公這次送天子迴京,重建朝廷,無論怎麽講都名正言順,不防直接派幾名使者到汴州,把文武百官要迴來,料那齊慎也沒有理由拒絕,否則魏國就等同於公開反叛了。”


    “好,一切都按你說的做。”朱溫點了點頭。


    …


    汴州,魏王宮。


    齊慎近來一直在為是否出兵攻打梁國而頭疼,不但夜裏睡覺時輾轉反側,就連白天在書齋批閱奏章時也心神不寧。


    正午時分,支玉笄牽著五歲的兒子齊天佑,親自帶人過來給齊慎送午膳,見他滿臉愁容,於是主動開口問道:


    “夫君,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這段時間來,齊慎大多數時間都在王楚卿房中留宿,偶爾有點空餘時間便去找王冰姿、王冰妍姐妹,先前說好會到支玉笄房中,一直沒有兌現承諾。


    支玉笄心裏未免怏怏不樂,卻又不方便明說,隻好親自帶著兒子過來見他。


    “孤操心的都是軍國大事,與你說了也沒用。”


    本著不讓後宮幹政的原則,齊慎平日裏基本不會跟妻妾們討論政事,此時聽到支玉笄詢問,當即搖了搖頭,不肯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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