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統,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見孫儒臉色鐵青,一直在怒罵斥候,甚至要殺了這些人,旁邊的大將馬殷開口建議道:


    “要不咱們直接進攻對麵這幫魏軍吧,先把他們擊敗,接著再調頭南下,與南邊的魏軍決戰。”


    馬殷是不久前剛剛被提拔為都知兵馬使,此前還從沒有和魏軍交過手,心中對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信。


    “一派胡言!”


    孫儒自然不可能同意他的建議,搖頭道:“眼下魏軍已經攻占汝州,斷了咱們的糧道和退路,隨時有可能北上包圍我們,這個時候,你我應該立即西進,與西路的劉建鋒會師方有一線生機。若是留在這裏糾纏,萬一被後方的魏軍追上來,到時候想跑都沒有機會!”


    馬殷聞言,仔細想了想,發現是這個道理,忙拱手道:“都統教訓得是,是末將衝動了。”


    “好了,多說無益,快讓弟兄們撤離吧!”


    孫儒不願耽誤時間,立刻整軍撤退。


    伊水河對岸,發現三萬奉國軍,大老遠跑到偃師城下,連一仗都沒打就撤退了,王重師立刻意識到,這幫家夥已經發現後路被斷了,心中大喜,立刻派人到偃師、洛陽聯係劉經和李罕之,希望兩人能發兵與自己一起追擊。


    結果劉經、李罕之二人,得知奉國軍撤退的消息後,一致認為那是孫儒的誘敵之計,說什麽都不肯出兵。


    “這兩個蠢貨,是不是屁股被釘住了?”


    見這二人如此畏敵如虎,王重師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顧不得多想,他趕忙率領一萬五千名弱卒,慢慢跟在三萬奉國軍的身後,準備伺機襲擊對方。


    然而奉國軍這邊也不是好惹的,眼看王重師尾隨自己,孫儒一麵率主力繼續行進,一麵令大將馬殷,率一萬精兵留下殿後。


    “呔,你是什麽人,還不報上名來!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軍身後,莫非活得不耐煩了?”


    為了掩護主力撤退,這日清晨,馬殷在伊水河東岸的彭婆鎮擺下軍陣,打算王重師的軍隊背水一戰。


    接著身騎白馬,手持一柄鐵槍,走到大軍前排,指著不遠處的王重師,高聲質問道。


    王重師瞥了馬殷一眼,冷笑道:“我乃魏王親封效節軍右廂都知兵馬使王重師,你是個什麽東西?”


    “哈哈哈……”


    馬殷聞言,仰頭大笑幾聲,故意嘲諷道:“我隻聽說過效節軍都知兵馬使楊師厚,上次對方在鞏縣擊殺了忠武軍都知兵馬使鹿晏弘,你是哪裏冒出來的,也敢冒充效節軍都知兵馬使?”


    以前的效節軍,左右兩廂都歸楊師厚一人統領,上次鞏縣之戰,肆虐一方的亂兵首領鹿晏弘被楊師厚領兵擊殺,楊師厚名聲大噪,從此外界的人都知道對方是齊慎麾下的效節軍都知兵馬使。


    而王重師是幾個月前才突然被齊慎提拔成效節軍右廂兵馬使的,本身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外界自然沒有聽過他的名諱。


    “狗賊!你找死!!”


    王重師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拿這個說事,劉扞和寇彥卿看不起自己也就罷了,誰讓他們在魏國的資格比自己老。如今竟然連奉國軍的人都敢對自己說三道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重師震怒之下,當即率兵主動向馬殷發起進攻。


    眼下馬殷的兵馬隻有一萬,而王重師的兵馬有一萬五千,雖說這一萬五千人戰鬥力不算太強,但畢竟占有人數優勢,因此王重師認為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卻不知他實在太高估了己方士兵的能力,也太低估馬殷所部的實力了。


    “弓弩手,放箭!!”


    眼看魏軍主動發起進攻,馬殷嘴角掠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冷笑,立刻讓前排的弓弩手搭弓射箭,遠程消耗敵軍。


    魏軍這邊,士兵的整體披甲率並不是太高,除了衝在最前方的千餘名精銳身穿重甲,其餘的人要麽身穿皮甲,要麽連甲胄都沒有,身上隻有麻布製成的戰衣。


    當即便有不少人中箭倒地,捂著身上的傷口大聲嚎叫。


    “不要怕,臨敵不過三矢,跟我壓上去!”


    眼看部下有人受傷,王重師為了激勵士氣,立刻騎上一頭披甲戰馬,左手架槊,右手持劍,領著數百名騎兵衝鋒在前,一路衝殺,一路劈砍,很快便殺進了奉國軍的第一道戰線。


    別的不說,王重師的武藝確實了得,光是一手架槊一手持劍這份本事,就足以甩開許多當世名將了——齊慎麾下那麽多將領,也隻有劉知俊才有這種本事。


    “擋我者死!”


    王重師不但武藝出眾,性子也夠兇狠,倏忽之間,他便一個人斬殺了八九名奉國軍士兵,直殺得渾身血汗淋漓,仿佛在血水中浸泡過一般。


    “殺!殺啊!!”


    受到王重師的感染,周邊魏軍的士氣頓時高昂起來,哪怕身上的裝備不如奉國軍,眾人照樣豁出命來,不斷向前進攻。


    “哼,這群人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嚇不倒我。”


    倘若今天王重師遇到的對手,是奉國軍裏其他名不見經傳的將領,這場仗大概隻會贏,不會輸,但他的運氣實在不好,遇到的偏偏是馬殷——


    此人的身份可不簡單,曆史上,五代十國之一的南楚國,就是對方後來在湖南建立的。


    馬殷無論自身能力、運氣,還是分析事物的眼光,皆非一般人可比,很快便看出,自己眼前這股魏軍根本不是什麽精銳,隻不過是憑著一股銳氣,在跟自己硬拚。


    既然如此,自己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想辦法消磨掉對方的銳氣就行了。


    想到這裏,馬殷立刻開口傳令道:


    “傳本將軍令,讓弓弩手退到兩邊,步兵列陣,給我擋住他們!”


    “遵命!!”


    傳令兵聞言,立刻擂動戰鼓,揮舞軍旗,將馬殷的命令傳了下去。


    後方收到命令的奉國軍步兵,很快按照馬殷的要求,刀盾手前排舉盾,長槍兵後排舉槍,接著列陣如牆,緩緩向前移動,很快走到軍陣前方,與迎麵殺來的魏軍士兵交手。


    先前士氣正盛的魏軍士兵,好不容易撕破奉國軍的第一道戰線,正準備繼續深入,這時突然遇到一群刀槍林立的敵人,心中皆有些猝不及防。


    短暫的交手後,眾人一下子就懵了,因為對麵這幫奉國軍,和先前那幫烏合之眾迥然有異,人人身披重甲,武裝到了牙齒。


    自己別說和他們硬碰硬了,連靠近他們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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