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你小子存心跟老子作對是不是?”


    眼看王建三番四次拆自己的台,鹿晏弘忍無可忍,當即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本將軍心意已決,明日就全軍出征,你這賊王八若是再敢多嘴,老子現在就讓人宰了你,以儆效尤!”


    王建是許州武陽人,由於自幼無賴,喜歡偷盜牲畜,在家中又排行第八,被人起了個諢號“賊王八”。據說後世“王八”一詞用來罵人,就是始於此人。


    對方最忌諱別人稱唿自己“賊王八”,聽到鹿晏弘當眾羞辱自己,心中自然怒火中燒,但鹿晏弘在軍中實力最強,他也不敢當眾頂撞,隻得暫時忍氣吞聲道:


    “鹿大哥,方才是小弟的錯,小弟給你賠不是。”


    周邊韓建、張造等人見狀,趕忙出來當和事佬勸架。


    “嗐,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傷了和氣。”


    鹿晏弘看在眾人的麵子上,這才沒有再跟王建計較。


    …


    “父親,大事不好了!”


    陳州城官衙。


    陳州刺史趙犨身著緋色官袍,獨自在大堂內背著手來迴踱步——由於不清楚宣武軍目前的局勢,對方立刻讓長子趙麓派人外出查探消息。


    誰知趙麓卻給他帶迴一個噩耗。


    “探子傳來消息,尉氏的一萬叛軍正在北邊進攻太康,蔡州的秦宗權得知此事後,立刻整兵四萬,從南邊進攻我們陳州溵水、南頓二縣,當地的守將正在苦苦支撐,希望爹能想法子增援。”


    “嘶……”


    趙犨聽了這話,霎時間麵色一變,倒吸一口涼氣道:“他們這是約好了,要置本官於死地啊。”


    ”父親,為今之計,咱們該當如何?”


    趙麓性子雖然穩重,但在這類生死攸關的大事上,還是得等趙犨來拿主意。


    趙犨沉思了許久,吩咐對方道:“吩咐周邊其他幾座縣城守將,讓他們立刻把自己的兵馬和糧草,全部撤迴陳州城,咱們還是像上次那樣,死守待援。”


    “孩兒遵命。”


    對於守城一事,趙家父子可謂是經驗獨到。之前他們就是憑著一座陳州城,硬生生拖住了黃巢的幾萬大軍好幾個月,導致對方最後被聞訊趕來的宣武軍擊敗。


    既然上次麵對黃巢十萬大軍猛攻,大夥都能堅持下來,這次趙犨同樣有信心守住陳州城。


    …


    天平軍,曹州冤句縣。


    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山深處,數十名神色滄桑、衣衫襤褸的男子,正恭敬地將一名說話的花甲老者圍在中間。


    “朕收到可靠消息,半個月前,尚讓那叛逆已被齊慎誅殺,先前不得已歸順齊慎的那些朕得將士們,已相繼反叛,如今整個宣武軍亂成一團,咱們的機會來了!”


    此刻說話的這名花甲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大齊國皇帝——黃巢。


    上次陳州一戰,由於尚讓和李讜的臨陣倒戈,導致對方損兵折將,最後不得不丟下幾萬大軍,輕裝逃走。


    剛逃出陳州的時候,黃巢身邊還有數千兵馬追隨。後來在亳州、在宋州等地,對方接連受到劉知俊、王彥章的大軍追殺,身邊的兵馬越打越少,到最後竟隻剩下五十來人。


    這五十來人一直保護著他,不離不棄,從宋州孟渚澤成功逃竄迴了老家曹州,與他一起躲進深山老林中,如今個個餓得麵黃肌瘦,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陛下,這麽說咱們終於可以離開曹州了?”


    聽了黃巢的話,已經幾十天沒洗過澡,沒好好吃過一頓好飯的功臣軍使林言,喜極而泣,幾乎要哭出聲來,邊哽咽邊繼續問道:


    “那咱們什麽時候出山,到哪裏去?”


    黃巢捋了捋髒兮兮的花白胡子,笑著道:“聽說許勍在宋州打下了好幾個縣城,兵馬麾下的已經快有三萬了,孤這就帶大夥去找他。”


    “陛下,咱們就這樣直接過去?”


    林言聽了這話,遲疑道:“萬一那許勍有了二心,不肯接納咱們,屆時又該如何是好?我看穩妥起見,還是先派幾個弟兄去聯絡為好。”


    黃巢愣了愣,想起上次尚讓和李讜背叛自己的事,心中隻覺得林言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眼下的自己,麾下隻有這麽點兵力,許勍還肯不肯認自己這個舊主,還真不好說。


    於是沉默了片刻,點頭道:“行吧,那就按你說的去做。”


    …


    時間很快過去數日。


    “拜見許將軍,我等是大齊皇帝陛下身邊的使者,陛下如今正在曹州冤句縣駐蹕,聽說許將軍迷途知返,叛出宣武軍,又在宋州連勝偽唐刺使王彥章,陛下龍顏大悅,特令我等前來傳旨,敕封將軍為大齊太尉。”


    宋州單父縣,原縣衙大堂。


    黃巢派出的幾名“使者”,身上穿著破衣爛衫,很快來到許勍的麵前,將黃巢讓自己等人帶的話,語氣恭敬地向對方複述了一遍。


    “什麽,你們是黃王派來的?”


    得知黃巢居然還活著,許勍目瞪口呆了片刻,隨後用手捏著鼻子,嫌棄地打量著眼前幾名使者,有些不敢相信道:


    “你們當真是黃王的人?身上可有什麽憑證麽?”


    聽許勍管黃巢叫“黃王”而不稱“陛下”,幾名使者心中微微不悅,但畢竟人在屋簷下,他們也隻能忽略這些細枝末節,開口道:


    “迴許將軍的話,臨來之前,陛下用道割下一寸龍袍,讓我等帶給許將軍辨認。”


    黃巢當初入主長安,登基稱帝後,也開始像模像樣地穿起了龍袍。對方的龍袍大都是從唐廷那裏繳獲來的,用料非常珍貴,紋飾亦十分考究。


    許勍從幾名使者手中接過龍袍碎片,低頭看了幾眼,基本可以確定這的確黃巢穿戴之物,心下頓時犯起了難。


    如今自己在宋州,好不容易擊敗王彥章,攻下了幾座城池,不但麾下的兵馬得到擴充,在軍隊裏的個人聲望也如日中天。


    這個時候黃巢突然過來聯係自己,莫不是想鳩占鵲巢,奪了自己的兵權麽?


    想到這裏,許勍立刻換了一副麵孔,望著幾名使者怒斥道:“簡直一派胡言,這哪裏是什麽龍袍,分明就是塊破布!”


    “來人啊,這幾個人妖言惑眾,都是宣武軍派來的細作,給我推出去,全部斬首!”


    眼看許勍翻臉不認人,幾名使者急忙跪地討饒。


    “冤枉啊,冤枉啊,許將軍,我們真的是陛下派來的……”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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