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淒涼無故物。”


    此時長安城裏的種種慘狀,身在城中的齊慎,自然也有所目睹,心中不禁思緒萬千。


    這座曾經屹立於東方,人口超過一百萬,以繁榮錦繡、文明包容著稱的超級大城市,經曆了唐末以來反賊和官兵的反複洗劫,如今已經破敗到了極致。


    不但街巷荒廢、人丁凋零,就連皇城宮闕,都不複往日的雍容華貴。


    怪不得五代十國,長安的地位一落千丈,沒有任何一個政權選擇在此建都,看來這座千年古都,確實已經王氣斷絕,不適合設作都城了。


    齊慎騎在馬上,心裏正暗暗感慨著,王彥章忽然來報。


    “主公,咱們西市這邊,一下子來了好多民眾,按照您的吩咐,那些衣著華麗的富人,全都要交一筆保命錢,窮苦百姓能給的就給,不給錢的咱們也放他們進來。”


    原來,因為其他地方的官兵到處殺人放火,隻有西市北麵的齊家軍紀律嚴明,周邊得知此事的百姓,於是紛紛攜老挈幼,逃到到這邊來避難。


    短短幾個時辰,齊家軍控製的地方,便聚集了三十多萬長安市民。


    這些市民裏,不乏許多達官顯貴、商賈富豪,對這些人,齊家軍自然不客氣,不交出足夠多的財物,一律不放行。


    至於其他的貧寒書生、販夫走卒之流,則不予為難。


    不過這些普通百姓,大都感念齊慎恩德,還是有不少人,自覺湊出幾貫錢來,送到齊家軍王彥章等人手中,對眾人千恩萬謝。


    這一天下來,齊家軍至少獲得了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兩百多萬貫製錢,以及無數珠寶玉器、絲絹布匹。


    “主公,咱們這麽做,會不會引起其他藩鎮的不滿?”


    不用打家劫舍、殺人放火,居然也能得到這麽多東西,著實超乎了齊家軍很多將領的意料。


    不過以劉知俊為首的幾名將領,還是眉頭微皺,向齊慎表示了自己的擔憂。


    畢竟那麽多藩鎮都在當惡人,隻有自己感化軍在當好人,實在過於不合群了。


    “希賢將軍所慮極是,待孤想想……”


    劉知俊的話不無道理,齊慎摸著下巴考慮了片刻,吩咐王彥章道:“賢明,你讓人把所得財物,取出五分之一來,給河中軍的王重榮、鴉兒軍的李克用送去。”


    進長安的藩鎮雖不少,但齊慎真正放在眼裏的,也就這兩個人。隻要這倆不跟自己翻臉,其他人不足為懼。


    “末將遵命。”王彥章點頭退下。


    “公子,隨便打發他們點就行了,用不著給那麽多吧?”


    周邊張歸霸、霍存等人,聽到齊慎準備把五分之一的財物白白送人,忍不住小聲嘟囔起來。


    “眼光要放長遠些。”齊慎瞥了兩人一眼,沒好氣道:“接下來追剿黃巢,咱們還得跟在人家屁股後邊,不給人家點好處,人家能幹嗎?”


    黃巢雖然已經逃出長安了,但是按照原來的曆史,對方一直到中和四年的六月才會徹底覆滅,也就是說,起碼還要再折騰個一年左右。


    而這一年內,基本都是李克用一直在追著黃巢打,朱溫也出了不少力氣,其他軍閥則大多都在旁邊劃水。


    雖說曆史已經漸漸和原來不一樣了,但曆史演進也是有慣性的,並不會馬上就偏離軌道。


    齊慎想順利到宣武軍就任,還得派出一部分兵馬,跟著李克用裝裝樣子,這樣才能向朝廷證明自己在為剿滅反賊出力。


    …


    黃昏日落,天色漸晚。


    往日裏繁華熱鬧長安城,變得一片沉寂。除了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就隻有女人與小孩子的哭聲。


    齊家軍的七萬大軍,除了外圍巡邏放哨者,其他人皆在城內西市的北麵街巷,次第紮營,並沒有侵占民房。


    齊慎本人也和士兵們一起,住在軍營之中。


    “主公,外邊來了幾名儒生,投了名帖,想要拜見您。”


    軍營大帳下,齊慎正在掰著手指,盤算著何日帶兵東返,到宣武軍汴州就任節度使的事。


    王彥章忽然掀開帳門走了進來,開口稟報道。


    由於齊家軍不搶掠、不殺人的行為,在一眾藩兵中簡直如同一股清流,百姓們皆稱唿眾人為菩薩兵。


    而齊慎本人,也引起了長安城中許多有識之士的注意,一些人於是大著膽子來到軍營,想要拜見於他。


    其中不乏曾一些曾在唐廷做過官的人,一些小有名氣的詩客,以及一些鬱鬱不得誌的底層書生。


    “唔……快請進來。”


    齊慎手下的武將很多,但是一直缺乏文官,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趕忙讓王彥章把人叫進來。


    “我等拜見郡王殿下。”


    片刻之後,果然有七八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在王彥章的帶領下,從軍營外走進來,向著齊慎合袖行禮。


    齊慎抬眼望去,發現這些人年紀大多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和自己相差不大,心中很是高興,一麵讓人給他們搬來馬紮落坐,一麵笑著問道:


    “列位貴客,不知尊姓大名,籍貫何地,到孤這裏所為何事呢?”


    “在下杜曉,字明遠,京兆杜陵人,家父杜讓能,乃朝廷中書舍人,三年前因逆賊淩暴京師,已隨聖駕入川。”


    幾名文士互相對望了一陣,其中一位麵貌清俊,年紀最小的男子,緩緩開口道:


    “此次官兵入城,其行之殘虐,實有甚於賊寇,諸多藩鎮,唯殿下約束甲兵、秋毫無犯,城中誌士仁人,無不交口相稱。”


    “在下雖無管仲、樂毅,諸葛武侯之才,卻也頗知經史,能擬文章,願從此追隨殿下,忝為幕佐,不知殿下是否收留?”


    “京兆杜氏……那豈不是與詩聖杜甫同宗。”齊慎聞言,自顧自地咂了咂嘴。


    由於熟悉五代史,他對杜曉以及對方父親杜讓能的名字,其實都有耳聞,知道這父子二人似乎在史書中出現過,隻不過名氣不大。


    不過這畢竟是第一次有名人主動來投奔自己,齊慎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當即笑著點頭道:


    “本王欲興大業,帳下正缺良才,明遠乃大族苗裔、階庭玉樹,孤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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