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又過去幾日,齊慎帶著三千兵馬來到魯橋鎮,安頓好了王楚卿,繼續向著兗州城前進。


    這日傍晚,夜色將至,白雪微微。


    齊慎一行人從同州出發,風餐露宿了大半個月,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兗州城。


    “站住,來者何人?”


    “瞎了你們的狗眼,這位不但是彭城郡王、感化軍節度使,還是你們齊大人的嫡長公子,還愣著做什麽,快快放行!”


    城頭的守軍一開始並不清楚齊慎的身份,看到三千甲士出現在城腳,一時間如臨大敵。


    待到從王彥章口中確定了來人就是齊慎,城頭的守軍們不但很快打開了城門,負責守城的幾名守將,更是仿佛哈巴狗一般,爭相來到齊慎跟前搖尾乞憐。


    “嗚嗚嗚……公子,您終於迴來了,當初您還在兗州的時候,末將就知道您肯定有衣錦還鄉的一天。”


    “公子,您不在的這些時日,咱們兗州的各級文武,還有咱們老太爺,那可是天天盼著您能迴來呢?”


    齊慎聞言,抬眼將麵前眾人看了一遍,撓了撓腦袋,臉色有些茫然。由於他穿越的時候,並沒有繼承原宿主的記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認不認識這些人。


    “去去,一邊去!”好在一旁的王彥章,看出他臉上的不適,忙站出來訓斥眾人:“什麽公子,公子是你們叫的嗎,叫郡王殿下!”


    “是,是,我等失禮,如今是該叫殿下了。”眾將聞言,尷尬地對望了片刻,忙改口道。


    “好了,帶我去見父親吧。”齊慎沒空在這裏耽誤時間,很快指定了其中一名將領,命對方帶路。


    那將領自然不敢拒絕,忙騎馬走在前方,領著眾人穿街過巷,左繞右拐,幾經周折後,終於來到了節度使官衙的大門外。


    “唔……不知不覺,小爺我離開這裏,也有快七年了。”


    站在齊家的大門前,舉目望去,看到門前的陳列的棨戟、石獅,齊慎心裏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咽了口唾沫,緩緩上前幾步,手持銅環敲了敲。


    “啊,慎哥兒,你要迴來,怎麽也不提前打聲招唿。”


    片刻之後,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給齊慎開門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她的繼母宋氏。


    對方手裏提著一盞燈籠,身後跟著十幾名丫鬟仆從,看到門外出現數千名士兵,幾乎快把自家的門口堵滿了,臉色霎時一白。


    齊慎見狀,以為宋氏是被自己嚇到了,心中隱隱得意,合袖行了一禮道:


    “孩兒來得太急,沒來得及通知母親,勞煩母親想個辦法,先找個地方,安頓我的這群弟兄。”


    有一說一,齊慎對這宋氏母子,固然談不上喜歡,卻也說不上有多討厭。


    畢竟自己剛穿越沒幾天就離開兗州城,自己出去打拚了。這宋氏母子哪怕想害自己都找不到機會。


    宋氏一隻手捂著心口,猶有些驚魂未定道:“既然如此,便讓他們到南邊的軍營去歇息吧,正好幾日前,呂全真將軍率兵出城了,那裏應該有許多空置的軍營。”


    “多謝母親。”齊慎朝對方疊手行禮,正準備吩咐王彥章,領兵退下。


    王彥章卻不同意,搖頭道:“公子,防人之心不可無,末將作為親兵首領,絕不能離您太遠,怎麽說也得帶上一兩百個弟兄,隨時護衛在您身邊。”


    對方這番話說得很大聲,好像是故意說給宋氏聽的——沒辦法,這家夥的脾氣就是如此。


    “臭小子,這裏是我自己家,難道還能有什麽意外不成?”齊慎聞言,心中為王彥章的忠誠暗暗高興,口中卻故意教訓對方。


    門內的宋氏聞言,臉色果然越發不好看了,沉默了片刻,對方強忍著心裏的不悅,臉上擠出一點笑容,開口對齊慎道:


    “慎哥兒,難得這位小將軍對你忠心耿耿,你就讓他一起住進府中吧,咱們齊府雖然規模不大,不過容納一兩百個客人歇息,還是沒問題的。”


    齊慎聞言,就坡下驢道:“既然母親同意,那孩兒就帶他們入府了。”


    說罷,他於是向後招手,命王彥章點齊兩百名甲士,跟著自己一起進入府邸。其餘兩千多名弟兄,則被宋氏的人安排到南邊軍營歇息。


    有兩百名忠勇善戰的士兵護衛,齊慎心裏也安寧了不少,進入府邸後,直接向宋氏開門見山道:


    “母親,你實話告訴我,父親大人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宋氏聞聽此言,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隨後緩緩轉過頭來,以袖掩麵,邊抽泣邊道:“說來話長……半個多月前,你父親不知何故,身體開始有恙,一直咳嗽不停。”


    “起初我們以為他隻是偶感風寒,於是找大夫給他開了幾副湯藥,誰知他連吃了好幾日,病情非但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到後來每日隻能躺在床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對方越說越傷心,哭得也越來越大聲,怎麽聽都覺得她是發自肺腑的難過。


    齊慎愣了愣,本打算安慰對方幾句。


    卻不曾想,那宋氏忽然開口道:“慎哥兒,如今你官拜節度、爵封郡王,麾下兵馬何止數萬,將來這泰寧軍的四州之境,肯定也是你的。我和你弟弟齊肅,勢單力孤,萬萬不敢和你相爭。”


    “我也別無所求,隻盼有朝一日你掌了大權,能念在與肅兒骨肉同胞的份上,饒過他的性命,不要同室操戈。”


    “母親何出此言。”對方這番話說得聲淚俱下,齊慎聽了,心下亦有些感慨。


    古往今來,為了獲得權力,父子相爭、兄弟相殘的事,不勝枚舉,遠的不說,大唐的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是例子。


    甚至自己在返迴兗州之前,心裏存的也是差不多的念頭。


    頓了頓,他忙向宋氏保證道:“母親隻管放心,隻要肅弟今後安分守己,我保他這輩子富貴終身,平安到老。”


    “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


    聽到齊慎這麽說,那宋氏口中猶自輕歎,心下卻閃過一陣計謀得逞的冷笑。


    顯然對方方才的一舉一動,全都是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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