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末將服你了。”


    “什麽也不說了,從今往後,末將就是任你驅馳的鷹犬,哪怕你現在叫末將去死,末將也心甘情願。”


    魯橋鎮,官兵軍營。


    眼看局勢的發展,和自家公子之前所言的一字不差,張居言在震驚、詫異,百思不得其解之餘,對齊慎也徹底沒了性子。


    “公子,你究竟是怎麽猜到的?”葛從周等人同樣感覺不可思議,忍不住開口詢問。


    齊慎不做解釋,邊搖頭,邊笑著道:“我不是說過麽,我會未卜先知。”


    “公子,您說什麽末將都信。”


    張居言撓了撓腮幫,口中喃喃道:“隻是眼下賊寇的勢力日漸龐大,也不知道朝廷何日才能把那幫殺人放火、惡貫滿盈的家夥剿滅幹淨。”


    聽到張居言口中“殺人放火、惡貫滿盈”等字眼,旁邊賊軍出身的葛從周三兄弟,不由得眉頭微皺。


    雖說如今他們已經投了官兵,成了齊慎的部下,但在幾人的心中,其實都覺得王仙芝、黃巢等人,並沒有做錯什麽。


    真正有錯的,是朝廷,是官府,是那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不知民間疾苦,卻坐擁良田豪宅、嬌妻美妾的官老爺們。


    如果不是他們對底層抽骨吸髓、百般盤剝,根本就不會有什麽反賊大軍。


    “哼,照這樣打下去,官兵和義軍孰勝孰負,還不一定呢。”張歸霸當即哼了一聲,語氣不忿道。


    葛從周聞言,唯恐出身官宦世家的齊慎聽了會介懷,趕忙咳嗽兩聲,用胳膊肘拐了拐自家二弟。


    齊慎其實並不介懷,心中甚至認同幾人的想法。自古官逼民反,第一責任從來都在官府,而不是起義的百姓。


    隻是不同身份的人,天然便有不同的立場。


    假如自己穿越後是反賊,自己當然會追隨王仙芝、黃巢等人,一起舉兵反唐。可如今自己既然是官府一方,那麽鎮壓反賊、恢複社會秩序,就是自己應該做的事。


    “幾位,不管接下來官兵和賊兵哪方獲勝,其實對我,對我們而言都不重要。”


    深深吸了口氣,齊慎滿臉平靜地望著眾人,沉聲道:“生在這樣的亂世,有幾個人能自己掌控命運,官兵也好,賊兵也好,大多數人隻是隨波逐流罷了。”


    “我隻是希望,將來有那麽一天,這個渾濁的世道,會因為我,因為我和你們的存在,重新變得河晏海清,而你我的名字,也能和那些帝王將相一起,鐫刻到青史中,流芳百世……”


    聽到齊慎這番發自肺腑的感言,葛從周、張居言等人,一時皆怔在了原地。


    說實話,幾人雖然已經加入官兵,但對自己未來的人生目標,卻都是一片茫然。如今齊慎的話,無疑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我等一切都聽從公子安排!”


    “公子,接下來要如何行動,您隻管吩咐就是!”


    齊慎見狀,知道幾人已經徹底被自己折服,心中暗暗高興。未來的天下局勢隻會越來越混亂,自己有這幾人鼎力相助,可以徹底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


    “什麽,賊軍又到沂州來了?”


    兗州城,節度使官衙。


    身為泰寧軍節度使的齊克讓,好不容易清閑了幾個月,趁著手頭無事,原本打算替兒子齊慎另尋一門親事,哪成想剛有點眉目,還沒來得及落實,便收到賊軍再度進犯的消息。


    這次率兵進攻沂州的賊軍首領是黃巢。話說不久之前,對方由於拒絕接受招安,和王仙芝矛盾加劇,兩人因此分道揚鑣。


    隨後黃巢自領數萬兵馬,返迴山東,一路風卷殘雲,竟成功攻陷了鄆州城,殺死了天平軍節度使薛崇,手上的兵力和財力,也得到極大擴充。


    經此一役,對方信心倍增,立刻揮師轉進,越過宋州、徐州,再度圍攻沂州,企圖挽迴上次在這裏丟失的尊嚴。


    “賊軍一共來了多少人,你們可都打探清楚了?”


    “迴大人的話,具體數目還不清楚,不過外界有傳聞,賊人這次足足來了十萬兵馬!”


    “十萬,不可能吧?這才過了不到半年。”


    官衙大堂,聽罷手下幾個書記官的稟報,齊克讓頓時麵色一寒。


    賊軍若是真有十萬人馬,那可比自己多太多了,自己所有兵馬加起來,也不過才兩萬餘人。


    “快!通知呂全真,讓他從兗州提領一萬兵馬,立刻前往沂州囤守!子謙那邊,叫他也抽調幾千人過去協防!”


    “還有,替本官擬幾封求援信,發給感化軍節度使支詳、忠武軍節度使薛能……平盧節度使宋威。”


    宋威如今已不再是招討使,而且因為上次在沂州挨了一拳的事,對方和齊克讓的關係變得很差。


    然而考慮到如今形勢緊迫,齊克讓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讓人去求對方。


    魯橋鎮這邊,齊慎很快便收到了來自兗州城的命令。


    老頭子還是和上次一樣,隻讓他委派將領前往,並不許他親自動身。不過齊慎同樣和先前一樣,直接無視對方的要求,親自統率麾下五千官兵,星夜兼程,趕往沂州。


    …


    世道混亂,民不聊生。


    兗州通往沂州的官道兩側,雜草叢生,除了四處覓食的烏鴉,幾乎不見半點人煙。


    “公子,聽說黃巢這次派了十萬兵馬,咱們就這麽點人,直接野戰,隻怕不是對手。”


    行軍途中,張居言一麵騎馬,一麵憂心忡忡地道:“依末將看,屆時我等隻有死守沂州城,憑借高牆堅城消耗對方,才有勝算。”


    張居言並非因為膽小才說這樣的話,對方是個防禦型將領,做事一向謹慎,未慮勝,先慮敗。


    而且老實說,他的這個提議不無道理,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選擇野戰的確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據城堅守,消耗對方補給才是最佳方案。


    然而張歸霸和霍存,卻因為對方上迴無意中出言冒犯自己的事,對他各種看不順眼,當即出言嘲諷。


    “哼!對方人多又如何?打仗可不是靠人多就能贏的。”


    “就是,有些鼠輩若是害怕野戰,不如就留在魯橋鎮當個縮頭烏龜好了,哈哈哈!”


    “二弟三弟,休得無禮。”葛從周瞪了兩個義弟一眼,忙停下馬,拱手向張居言賠罪道:“我這兩個弟兄粗魯慣了,還望張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同樣出身微寒,葛從周由於父親、祖父都曾做過唐朝的地方小官,受過的教育要比張歸霸和霍存好得多,為人也更加穩重、謙和。


    “哪裏哪裏,葛大哥言重了,大家都是公子的人,幾句戲言,在下豈會當真。”


    張居言雖然對故意找茬的張歸霸、霍存二人十分不屑,但對葛從周卻很敬重,當即客氣道。


    見兩位大將如此顧全大局,一旁的齊慎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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