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筆直的天路前方,終於出現了連綿的群山,黑壓壓地擠進視線。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群山頂,背風一麵,有稀疏的白雪。一大朵象蘑菇、又象轉動著的陀螺、更象天外不明飛行器fuc一樣的白雲,飄蕩在最高的那座山頂。這裏已經是另一個省的地盤。


    除了俞敏認真地看風景,和內蒙古大姐的瞌睡,車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熱切地談論著股票。


    股票!股票!為什麽身邊所有人,都在談論股票。埋頭看k線,到底賺的人多,還是虧的人多?!


    繞過聖湖之後,到達了西羌國家地質公園景區北大門。 大門旁邊,一塊藍色醒目的指示牌上寫著,距神山大本營九十七公裏。


    可是,到了門口,也不讓進!自從邊境發生八級地震以來,景區北大門一直關閉,未對遊客開放。


    聽說要到明年才開放。可是俞敏一行,到達的這一天,才九月份。所有人都很失望。


    司機劉師傅說:“走,我們去縣城,看看能不能找當地向導,帶我們走小路,去大本營。”


    可是,在邊防站,還是被卡住了。不讓通行,並被勒令原路折返。


    原因是,除了俞敏和內蒙古大姐兩人的邊防證上,注明了此次行程範圍以外,其他人的臨時邊防證,都沒有注明這邊的範圍,所以不能進入。


    因受地震波及,返迴k市沿途公路邊,一些村民,仍然住在帳篷中。這些帳篷搭建在村民自家房前。


    帳篷各式各樣,有綠色軍用帳篷,有印有“人道救援”紅色字樣的白色帳篷,也有印有“民政救災”白色字樣的藍色帳篷。


    被地震破壞倒塌的土石結構房屋,隨處可見。


    迴到k市,俞敏累得腰酸背疼。


    多傑和卓瑪帶俞敏參觀的最後一個內容,是一個民族村。


    村裏的婦女們,穿著豔麗的民族服裝,載歌載舞,將一批批遊客迎進村裏。然後由本村導遊,分頭帶進村內參觀。


    村裏的孩子們一群一群的,穿得很邋遢,頭發和臉象一個月沒有洗似的,很髒。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遊戲嬉戲時,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給孩子們拍照時,兩、三歲的孩子,也會站定不動,一臉嚴肅,主動擺出v字形的手勢,讓你擺拍。


    這是因為,來的遊客多了,拍照的次數,也多的的數不清了,被遊客追拍已經成了習慣。年齡稍大一點的兒童,在鏡頭前,則就有點靦腆和抵製的表情。


    解說員小謝是個女大學生。本來不想迴家鄉工作,但是家鄉父老央求她,迴來幫忙當導遊,因為村裏有文化的年輕人,太少了。


    她不得已,同意迴來工作。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前提是,不嫁給村裏同族男子為妻。


    小謝將包括俞敏在內的一行十幾個遊客,帶進了自己的家裏。


    小謝家兄妹很多,她排行老八。 小謝還有個姑姑,終身未嫁。姑姑幫忙操持家務。一大家子人,不分家,同吃同住,一起生活。


    小謝家住的是一棟二層的樓房。樓上住人,樓下住牲畜和堆放雜物。其中有一間堆放的是碼到兩人高的圓餅牛糞。做飯、取暖燒的就是牛糞。


    十幾個遊客被小謝帶進了她家客廳。全部坐下後,將顏色斑斕的客廳擠滿了。小謝和她姑姑提著熱水瓶,忙著給每個人倒酥油茶。


    桌上已經事先擺了幾小籃子煮熟了的、未去皮的、小個子土豆,和一些餅。大家就著酥油茶,吃土豆和餅。


    有的人吃不習慣,隻禮貌地嚐了一兩口。


    在這當口,小謝向遊客們介紹村裏的情況。大家對小謝漂亮的外表、鮮豔的穿著、纖瘦的身材,和標準的普通話,讚不絕口。


    氣氛很是熱烈。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則是大家始料未及的。因為小謝突然端出來幾篩子銀手鐲子、頭飾、項鏈啥的,向大家做宣傳介紹,要求購買。


    大家紛紛拿出一件,在手中欣賞、諮詢、議論。


    但是,一問價格,最小的耳環,也要一千三百元一件。銀手鐲要一萬多,銀項鏈要五千多。也不知道真假。


    當其中有個遊客問了一句“你這銀飾到底是真是假”時,小謝生氣了,說:“買不買,你隨意,但請不要說我的東西是假的。”


    小謝氣憤地說:“告訴你,我們這裏的東西,都是真的,不存在假貨。如果你懷疑我們的東西是假的,那你就是在侮辱我們的人格。”


    之前那麽溫柔、知性的小謝,這一下,突然象變了個人一樣,變得非常生硬而憤慨。


    於是,所有人都不吱聲了,剛才融洽的氛圍,一下子被打破。大家麵麵相覷,紛紛找借口逃離下樓。


    結果,小謝的東西,一樣也沒有賣出去。小謝沉默地跟在十幾 個人身後,把大家送到了村莊大門口。


    有一次,多傑問俞敏,胸前的傷口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異常。


    值得欣慰的是,除了手術刀口,偶爾有點隱隱作痛以外,一直也沒有什麽其他異常,顏色也正常。也沒長什麽奇奇怪怪的包包塊塊。


    多傑說:“旅遊對你作用很大。這邊空氣好,水好,氣溫涼爽,都對你有幫助。這種病,隻要心情調節好了,也有可能恢複成正常人。”


    俞敏聽了,心裏格外高興。


    不知不覺中,俞敏在西羌呆了四個多月時間。轉眼到了國慶節。


    多傑提議,邀請王總兩口子去廬山、井岡山旅遊一次,開車去。順便送俞敏迴家。卓瑪也隨行。


    俞敏稍後才知道,原來並非純旅遊。多傑和王總到江西南昌有正事要辦。


    多傑約南昌一個企業老總談買賣,談判內容為一款畜牧新藥。多傑想將新藥推銷到江西。


    大家先到南昌,辦正事,迴程再走廬山和井岡山旅遊。


    但生意似乎沒談成。王總一改往日對多傑的尊敬和遷就,把多傑批評得體無完膚。


    多傑在王總麵前,象個小學生,性格出奇地能忍。一句話也不頂嘴,任由王總從江西南昌,一路教訓到九江市。


    王總老婆幾次打斷王總,想替多傑下個台階。可是王總不管不顧,一個勁囉嗦。連俞敏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車到九江市時,已經晚上九點,晚飯還沒吃,住宿也沒預定。大家商議當晚住九江市。


    由於國慶節高峰期,九江市全城賓館酒店爆滿。俞敏一行五人,在城區轉悠了一個小時,未訂到房間。


    有當地人提議多傑,把車開到城郊,找找民宿、農家樂之類的。結果,民宿、農家樂也都爆滿。


    最後,一家小洗頭店老板,接納了多傑一行五人。這時已是淩晨兩點鍾。


    大家手忙腳亂,幫忙把洗頭的床兩兩並攏,鋪上被褥,勉強湊合了一夜。房費是俞敏使用信用卡支付的。


    第二天經過廬山附近國道,沒有進廬山。


    五個人中,隻有俞敏未到過廬山,其餘四人都曾經到過。雖然俞敏想去,但其他四人不想去。尤其多傑和王總,為新藥的事,心裏不愉快,所以隻從廬山旁邊過路,直走井岡山。


    井岡山是革命根據地,屬於紅色旅遊基地。


    開了一整天車,多傑最辛苦。其他坐車的四個人,也都喊屁股疼,腰酸。


    因害怕遊客爆滿,五個人當晚早早從手機端,預定賓館,住在井岡山景區裏,補覺。房費是俞敏使用信用卡付的。


    迴程先送俞敏迴s市,然後送王總和夫人迴重慶市。最後多傑和卓瑪,從重慶走西羌。


    快到達s市時,是深夜。高速路上,俞敏看不清車窗外景物,指揮下錯了高速路口。


    其他四人均對俞敏的方向感產生懷疑。俞敏感覺自己出了洋相,耳根紅了。好在晚上他們沒有發現。


    其實也不是下錯高速路口。因為有好幾個高速路口,都可以下。但是下早了兩個路口,結果進入s市附近縣城。從縣城到s市約莫還有一個小時車程。


    終於在晚上一點多,到達s市。


    俞敏沒有自己的房,住的是擠窄的租屋。不好意思邀請他們去家裏住。


    俞敏的意思,s市最好的麗緣大酒店,四百多元一晚,開兩間房,請他們住賓館。


    俞敏陪著他們四人,步行到新市場夜宵攤,吃點東西。又步行送他們四人返迴賓館,俞敏這才迴家。


    俞敏到家已近淩晨四點。洗澡,洗頭,吹頭發,一番忙活後,天快要亮了。


    小眯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看時間時,已經上午九點多了。


    俞敏穿衣服,下樓,打車,去麗緣大酒店。多傑四人也已經起床了。他們著急要趕路,不想在s市多耽擱。


    俞敏挽留他們多住幾天。但是多傑和王總急的不行,說得趕緊迴西羌。有好多急事,等著處理。


    五個人一起進餐廳早餐,俞敏最先吃完,先去大堂結賬。多傑則去地下車庫取車。


    俞敏結完賬來到大廳門口,四人都已經在車上等候,和俞敏道別,然後一溜煙走了。


    這時俞敏收到多傑短信息:“賓館前台有封信,你去取一下。裏麵有五千塊錢,算是給你這幾天費用的補償,和之前王總答應給你的路費報銷。”


    俞敏心想,這個多傑和王總。我在你們那裏住了幾個月,蹭吃,蹭住,又蹭玩的。卓瑪還給我帶來了上萬元錢的熱播視頻流量收益,那又該怎麽算啊!


    西羌人的善良,淳樸,熱情,憨厚,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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